深巷羊湯尋味記:用三十年的陶鍋說話
在靈寶老城的幽深巷弄里,藏著一家連導(dǎo)航都藏著一家連導(dǎo)航都搜不到的羊湯小店。沒有醒目的招牌,沒有花哨的裝潢,只有一口烏黑油亮的陶鍋,在土灶上咕嘟咕嘟地翻滾了三十年。老靈寶人都說,這家店的羊湯香,香就香在那口有年頭的陶鍋里。
店主老楊今年五十出頭,接手這家店時,那口陶鍋就已經(jīng)陪著父輩守在巷子里了。陶鍋是本地匠人手工燒制的,鍋底厚、鍋沿寬,通體裹著一層深褐色的包漿,那是三十年羊湯浸潤出的光澤。老楊說,這陶鍋性子慢,保溫性好,最能鎖住羊肉的鮮味,換成鐵鍋、不銹鋼鍋,煮出來的湯味道總要差上一截。每天凌晨兩點,老楊準(zhǔn)時起身忙活,選的是豫西本地的山羊腿肉,肥瘦相間,筋膜分明,剁成大塊后,先在涼水里浸泡去血水,再和羊骨一起冷水下鍋,大火煮沸撇去浮沫,然后轉(zhuǎn)入陶鍋,加姜片、蔥段和少許白芷去腥,全程不加過多香料,只靠文火慢燉。
陶鍋坐在土灶上,火苗舔著鍋底,湯面浮著一層薄薄的羊油,咕嘟聲不急不緩,像是時光在低聲吟唱。三個小時的燉煮,是羊湯蛻變的關(guān)鍵。羊肉燉得酥爛,輕輕一撕就能脫骨,羊骨里的骨髓融入湯中,讓原本清亮的湯色變得乳白醇厚。老楊舀湯有講究,先撇去浮油,再用長柄勺深深舀起鍋底的濃湯,沖入放著蔥花、香菜、胡椒粉的粗瓷碗里,撒上一把切得細(xì)碎的羊油辣子,一碗熱氣騰騰的羊湯就成了。
來店里喝羊湯的,大多是熟門熟路的老街坊。天剛蒙蒙亮,就有人踩著青石板路走進(jìn)巷子,喊一聲“老楊,來碗湯,多放肉”。他們坐在吱呀作響的木桌旁,捧著燙手的瓷碗,先喝一口熱湯,鮮美的滋味從舌尖暖到胃里,再掰一塊剛出爐的油旋饃泡進(jìn)湯里,饃吸飽了湯汁,筋道中帶著肉香。有退休的老大爺,每天雷打不動來喝一碗,說喝了三十年,就認(rèn)這口陶鍋煮出來的味道;也有在外打拼的年輕人,每次回靈寶,第一件事就是拐進(jìn)這條深巷,就為了這一碗熨帖腸胃的羊湯。
有人曾出高價想買走這口陶鍋,老楊頭搖得像撥浪鼓:“這鍋跟了我三十年,跟我爹也十幾年,早有靈性了,不賣。”他說,煮羊湯和做人一樣,得慢,得實誠,偷工減料不行,急功近利也不行。陶鍋煮出來的湯,帶著一股子煙火氣的醇厚,那是時間和匠心熬出來的味道。
清晨的陽光漸漸爬上巷口的磚墻,灑在老楊忙碌的身影上,也灑在那口泛著油光的陶鍋上。湯香飄滿整條深巷,引著路過的人不自覺地停下腳步。這口三十年的陶鍋,煮的是羊湯,更是老靈寶人難以割舍的味覺記憶。它沉默無言,卻用翻滾的熱氣和醇厚的鮮香,訴說著深巷里的煙火故事,也守護(hù)著一代人舌尖上的鄉(xiāng)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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