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二首
倪大也
枯枝
我面前的茶杯 有它自己的重量
它是一堆熱氣和靜止的液體
我抱著已經冰涼的瓷器 嘴唇開始發白
所有的期待 被壓縮成一個點
在我的胃里深處 持續地作痛
我追求一種徹底的倒轉
像觀看水面倒影里的枯枝
讓所有的枝杈 向著天空扎根
我理解 那就是全部的生命
我現在比我記憶中的任何人 都更加透明
我看著鏡子 里面的我 是上下顛倒的
那是我唯一愿意相信的秩序
空白
街道上清冷的風 找不到它的源頭
大廈里的暖氣 找不到它的源頭
商場的廣播在低聲嗚咽
賣報的和收垃圾的 都在低聲嗚咽
我迷惘地站著
想將生命里所有的焦炭
一次性從體內剝離出來
我像從一場徹底失敗的抽身中醒來
我現在比多年前要瘦削得多了
泥土不會沾染我的褲腳
我無限眷戀的 最后的那個畫面是
當我決定徹底放開雙手
那個等待了億萬年的空白
終于向我伸出了指尖
低聲耳語 別怕 這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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