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桐柏山的炊煙,千百年來總在清晨與黃昏纏繞著村落,而灶臺上的灶王爺,從不是世人眼中“上天言好事,回宮降吉祥”的簡單符號。在桐柏山民的心里,這位貼在灶臺旁的神祇,是藏著煙火氣的守護者,是見證柴米油鹽里善惡與堅守的“人間史官”。
不同于別處“灶王臘月二十三上天告狀”的傳說,桐柏山的灶王爺,更像個沉默的觀察者。他不穿華麗官服,而是身著粗布短衫,眉眼間帶著山野的溫潤——傳說他本是桐柏山深處的樵夫,因救下被山火圍困的村落,死后被天帝封為灶神,派駐人間守護煙火。所以他的神像,在桐柏山的農家灶臺上,永遠貼著灶臺內側,不與諸神并列,只默默看著女主人添柴、做飯,看著男主人歸來后卸下疲憊,看著孩童圍著灶臺爭搶吃食。
桐柏山民祭拜灶王,從不用奢華供品。臘月二十三這天,家家戶戶端上的是剛蒸好的黏米糕,泡上一杯本地的毛尖茶。老人們說,黏米糕黏住灶王的嘴,不是怕他告狀,而是怕他在天庭說得太急,漏了人間的疾苦;毛尖茶清冽回甘,是讓他帶著煙火氣的清甜去復命,告訴天帝這方水土的安寧。他們祭拜時從不說“請多說好話”,只輕聲念叨:“灶王爺,辛苦一年,嘗嘗家里的熱飯,明年還請護著灶火不熄,家人平安。”
灶王爺的“守護”,藏在桐柏山的煙火日常里。有農戶遭遇荒年,米缸見底,女主人仍堅持給路過的乞丐盛上最后一碗稀粥,轉身卻對著空灶臺落淚。當晚,她夢見灶王爺化作樵夫模樣,指著灶臺角落說:“此處有藏糧。”醒來后果然在磚縫里找到一小袋谷子,剛好撐到豐收;還有媳婦孝順公婆,每日變著花樣做軟爛的飯菜,灶臺上的神像總顯得格外明亮,鄰里都說,那是灶王爺在為她的孝心“添光”。而那些刻薄寡恩、浪費糧食的人家,灶臺總容易積灰,柴火也常燒不旺,山民們說,不是灶王爺懲罰,是他不愿讓煙火為冷漠與貪婪添柴。

在桐柏山,灶火不僅是做飯的火焰,更是家族傳承的象征。母親教女兒做飯時,總會指著灶王爺說:“灶王爺看著呢,做飯要用心,待人要真誠,灶火才旺,日子才順。”男孩子從小就知道,不能用腳踢灶臺,不能浪費糧食,因為那是對灶王爺的不敬,更是對煙火人間的不恭。灶王爺的傳說,就這樣通過一代又一代的口耳相傳,融入了桐柏山民的生活準則——珍惜糧食、善待他人、堅守本心,這些樸素的道理,都藏在灶臺的煙火與灶王爺的沉默守護里。
如今,桐柏山的農家灶臺漸漸少了,取而代之的是煤氣灶、電磁爐,但許多人家仍會在廚房貼上灶王爺的神像。他們或許不再日日添柴燒火,但那份對煙火人間的敬畏、對善良的堅守,從未改變。灶王爺早已不是簡單的神祇,而是桐柏山民精神的寄托,是煙火氣里的道德標尺。他不告密、不懲罰,只以沉默的守護,提醒著人們:人間最珍貴的,從來不是富貴榮華,而是柴米油鹽里的溫暖,是鄰里之間的互助,是始終不變的本心。
桐柏山的炊煙依舊裊裊,灶王爺的傳說也依舊在煙火中流傳。他讓我們明白,最偉大的守護,從來都不是驚天動地的壯舉,而是于平凡日常中,默默守護著人間的溫暖與善良,讓每一縷炊煙,都帶著心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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