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獻
在豫東平原的腹地,商丘虞城縣店集鄉魏堌堆村北,時間仿佛放慢了匆匆腳步。一百八十三株古柏森然聳立,織成一片蒼翠的穹窿,最大的一株需三人合抱,枝干遒勁、直指蒼穹。林蔭深處,一座青灰條石鑲砌的墓冢默然矗立,高三米、周長四十六米,清同治年間所立“商元圣墓”碑,碑文斑駁卻透著歷史千鈞之重——這就是伊尹墓,一位從傳說中走來,以廚藝之道定王朝基業,終以天子之禮歸葬于亳的“元圣”安息之地。商朝甲骨文中,四十余條記錄與伊尹相關,歷代商王皆將他與先王一同祭祀,在中國歷史上,自身非王族卻享歷代君王祭祀者,唯有伊尹一人!
每逢農歷二月初二、九月初九,伊尹墓的廟會如期而至。祠外熙熙攘攘、商販云集,戲臺上鑼鼓喧天、好戲連臺;可一旦踏入祠堂門檻,喧囂便被悄然隔絕,鄉民、游客無不自覺靜立,仰觀碑文、俯聽故事。這份穿越三千六百年的肅然起敬,正是文明血脈從未斷絕的生動證明!在這里,每一抔黃土都沉淀著歷史的厚重,每一縷空氣都縈繞著文明初生的清音,每一片柏葉都承載著華夏兒女對先祖的敬畏與眷戀。
一、墓鎖亳都:一座古冢與一座王都的生死之約
探尋殷商之源,我們首先要解開一座墓與一座城的深刻羈絆——伊尹墓與南亳古都,早已在歷史長河中簽下了生死相依的契約。
《通鑒外記》載:“伊尹生于空桑,卒葬南亳”;《呂氏春秋》明確記載:“伊尹卒葬南亳”;《史記·殷本紀》更清晰記載:“帝沃丁之時,伊尹卒,即葬伊尹于亳”。從《歸德府志》《河南通志》到《商丘縣志》,歷代地方志形成一條綿延不絕的文獻鏈,均明確指出伊尹墓在“谷熟鎮南五里”,并篤定此處便是“古亳故墟”。
這個“亳”字,絕非泛泛之稱,而是商朝開國立朝的都城——成湯之都,是殷商文明崛起的根基所在!那么,這座承載著王朝初心的“亳”,究竟藏在何處?歷史的指向在典籍中清晰可辨:南朝史學家裴骃在《史記集解》中直言:“梁國穀(谷)熟為南亳,即湯都也”;從明代《歸德志》到現代《虞城縣志》,千百年的文獻記載始終鎖定同一個地方——今日虞城縣谷熟鎮!
而伊尹墓,正是鎖定“南亳”地理位置最關鍵的實物鑰匙!《虞城縣志》明確記載:“沃丁以天子禮葬其于亳,今虞城縣店集鄉魏堌堆村后伊尹墓即此”。“天子禮葬”四個字,重逾千鈞!在三千多年前的商代,這是至高無上的殊榮,意味著逝者的靈魂與王朝的命運被神圣聯結,意味著這片土地與商王畿有著不可分割的關聯。試想,若此處不是王都核心區域,若非伊尹與殷商王朝休戚與共,又怎能享受這般天子規格的禮遇?
更值得深究的是地理密碼:伊尹墓所在的魏堌堆村,與文獻確認的“南亳”中心谷熟鎮,相距僅約三公里!這絕非偶然,而是精準丈量出商王畿的核心范圍,是墓與都“生死相依”的鐵證。一座古冢,一座王都,近在咫尺、相互印證,以沉默而堅實的姿態,向世人宣告:虞城這片土地,正是商朝興起的龍興之地,是殷商文明啟航的最初港灣!
二、人蘊玄機:一位“元圣”與一個文明的破曉
如果說伊尹墓是鐫刻在大地上的地理坐標,那么伊尹本人,就是照亮鴻蒙初開的時代、牽引殷商文明破曉的精神北辰!他被后世尊為“元圣”——“最初的圣人”,這頂冠冕之下,是他作為五代名相、中華廚祖、湯液鼻祖、教師鼻祖的多元傳奇,他的一生,是一部熔鑄神話、傳奇、事功與思想于一體的壯闊史詩,更是殷商文明革故鼎新、蓬勃向上的精神縮影!
伊尹的人生,是一部“由卑登極”的奮斗傳奇,更是早期商族務實進取、打破階層壁壘的生動寫照。生于空桑的傳說,為他賦予了天命加持的色彩;從有莘氏的陪嫁奴隸,到背負鼎俎、以滋味說湯的“小臣”,再到宰執天下、輔佐五代商王的“阿衡”(宰相),他完成了從社會最底層到權力與道德頂峰的雙重跨越,用一生詮釋了“英雄不問出處”的殷商風骨!《墨子》記載,商湯視伊尹為“良醫善藥”,為聘迎他不惜斥退御者、親往拜訪——這份求賢若渴的胸襟,這份打破血緣桎梏的魄力,正是殷商文明能夠取代夏朝、開創盛世的核心密碼,而伊尹,正是這份精神最鮮活的踐行者!
伊尹更是執鼎治國的思想巨擘,是“圣之任者”的典范!“治大國若烹小鮮”的千古哲思,正是他從庖廚實踐中淬煉出的政治智慧——火候即治國時機,調和即權力平衡,尊重物性即遵循客觀規律!僅憑這一句箴言,虞城就足以成為名副其實的“中華治國智慧發源地!”他提出的“任官惟賢才”“居上克明,為下克忠”,奠定了中國早期賢能政治的基石;而他“放太甲于桐宮”的曠世之舉,更彰顯了超越權位的家國擔當。面對顛覆祖制的嗣君,他不廢不殺,而是以“師保”之尊,將太甲安置于成湯葬地(今虞城縣李老家鄉境內)反省思過,待其悔過之后,再恭迎還政。這份舉措,被孟子贊為“圣之任者”,開創了后世“以道事君”的士人倫理,更讓他成為中國歷史上第一位有完整記載、以臣職行師教、深刻影響王朝命運的“教師鼻祖”——他所開創的“德教為先、懲戒與感化并行”的施教范式,至今仍閃耀著智慧的光芒!
除此之外,伊尹更是開物成務的“全能型”文明奠基者!作為“中華廚祖”,他將飲食從生存技藝提升至文明哲學與養生之道,《清華簡》記載其烹飪哲學,主張讓食物“皆有自起”,釋放天然本性以“順氣強氣”,這正是食療養生文化的源頭;作為“湯液鼻祖”,他“創用陶器煎制湯液”,實現了醫藥史上從“嚼食草木”到“湯劑療疾”的革命性飛躍,澤被萬世、福蔭后人;更有學者指出,他曾為探察夏桀虛實往來于敵我之間,堪稱中國早期“用間”(間諜活動)謀略的典范!集政治家、思想家、教育家、科學家于一身,伊尹的多元開創性成就,標定了殷商文明在起源階段的精神海拔與文明厚度,宋真宗御碑贊其“咸有一德,敷佑萬方”,正是對他不朽功績的至高褒獎!
三、土藏經緯:地下的無字史書與文明的連續篇章
文獻記載再翔實,圣賢傳奇再動人,若沒有地下文物的佐證,終究如同空中樓閣。萬幸的是,虞城的厚土之下,埋藏著一部恢宏壯闊的“無字地書”,每一層泥土、每一件文物,都在為“殷商之源”提供最堅實的物證支撐!
以伊尹墓所在的魏堌堆遺址為中心,馬莊、營廓、杜集東大寺等遺址群如眾星拱月,共同書寫了一段長達數千年的文明連續史。尤其是馬莊遺址的考古成果,更是震驚學界——它實證了商丘7000年的文明史,印證了馬莊遺址是馬莊文化和商丘早期文明的誕生地,是商丘本土文化與東夷文化、仰韶文化深度融合的結晶,更是商丘本土商文化的萌芽階段!正是這片土地,為商始祖子氏契及其后裔的先商、早商文化,奠定了堅實的根基;也正是這些考古發現,為“殷商文化起源于商丘”的理論研究,提供了無可辯駁的實物支撐,向世人宣告:虞城,是人類活動從未中斷的“文明沃土”!
更令人振奮的是,這里出土的文物,早已超越了日常用具的范疇,成為文明進階的“標志物”!象征王權與軍權的石鉞,在多處遺址接連出土,暗示著這里曾是區域性的權力中心,是先民們建立邦國、執掌天下的核心腹地;早期冶銅留下的銅渣,雖未發現成型銅器,卻閃爍著金屬文明初現的曙光,標志著這片土地已邁入文明的高階階段!這些文物,與文獻中“帝嚳都亳”“商湯居南亳”的記載,在時空上完美呼應、相互印證,讓殷商之源的輪廓愈發清晰!
首都師范大學歷史學院副教授朱光華直言:“虞城馬莊遺址的考古發現為先商文化探索提供了新線索,在探討商人來源問題的研究中值得引起足夠的重視”;南方科技大學講席教授、馬莊遺址考古發掘參與者唐際根更是明確指出:“馬莊遺址,為我們探尋殷商文明源頭、理清先商文化脈絡、理解早期國家的形成與發展,提供了極其珍貴且關鍵的實物資料”。專家學者的認可,讓我們更加篤定:虞城,就是先商文化與早商文明的重要舞臺,是殷商之源最堅實的承載地!
四、源啟虞城——對文明初曙的回應與時代召喚
看到這里,相信大家和我一樣,心中已有了清晰的答案:如果說安陽殷墟是殷商帝國鼎盛時期的壯麗宮殿,那么商丘虞城,就是這座帝國孕育誕生的溫暖搖籃,是殷商文明啟航的最初起點!
我們所有的探尋、所有的考證,都匯聚成四重鐵證,共同指向一個震撼人心的結論:
一是文獻的坐標:歷代史書方志,層層印證,大多指向“南亳”就在虞城谷熟,千百年的文字記載,從未偏離這個核心;
二是人物的地標:伊尹墓確鑿位于虞城,這位享受天子禮葬、與殷商王朝休戚與共的“元圣”,用自己的安息之地,鎖定了王都的方位;
三是考古的年輪:從仰韶文化到商周時期,連續不斷的文化地層、一件件珍貴的出土文物,證明虞城是文明演進的核心區域,是先商文化的重要發源地;
四是傳承的香火:跨越三千六百余年的民間祭祀、代代相傳的集體記憶,讓伊尹精神、殷商文脈得以延續,這是文明基因最鮮活、最頑強的傳承!
這四重證據,相互支撐、互為印證,共同告訴我們一個重要的歷史真相:殷商文明的主根脈,深植于商丘虞城的沃土;而它作為王朝形態崛起的“第一縷曙光”,其地理與精神的雙重源頭,就在我們腳下這片土地——這片被古柏守護、被“元圣”精神滋養的虞城大地!
這絕不僅僅是一個歷史地理的結論,更是一聲穿越千年的文化召喚,是一份沉甸甸的時代責任!確認“殷商之源在虞城”的可能性,意味著我們觸摸到了中華文明主根脈上一個關鍵的起源點,意味著我們肩負著傳承文明、溯源尋根的神圣使命!這要求我們,必須以更大的敬畏之心、更嚴謹的科學精神,對虞城尤其是伊尹墓與谷熟鎮周邊區域,開展系統、精細、深入的考古勘探與研究!這已超越了單純的學術興趣,而是關乎文明溯源、堅定文化自信、連接中華民族創始精神的時代工程,是我們這一代人必須扛起的責任與擔當!
柏影森森,守護著文明源起的秘密;黃土默默,承載著華夏兒女的眷戀。三千六百年來,伊尹墓的古柏長青,民間的祭祀不斷,這是文明的力量,是血脈的傳承,更是我們探尋殷商之源最堅實的底氣!
殷商之源,其光在此處;文明之根,其土藏于此!讓我們以手為鏟,拂去歷史的塵埃;以心為燈,照亮文明的曙光;循著“元圣”伊尹的足跡,帶著對先祖的敬畏、對文化的熱愛、對時代的擔當,深入挖掘虞城的殷商文化底蘊,讓埋藏在這片土地上的文明瑰寶,重見天日、綻放光彩!讓殷商之源的第一縷曙光,更加清晰、更加輝煌地重現于世人面前,讓華夏文明的根脈在我們手中,代代相傳、生生不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