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新星計劃4期#
常德河街·濕潤的故址
文‖陳美華
雨是昨夜未完的絮語,
在青石上洇成淡青的吻痕。
時間在這里學會了蜷縮——
蜷成檐角欲墜未墜的那滴水,
映著所有路過的云影。
櫓聲把黃昏搖得格外綿長,
漁歌里藏著渡口七十二次離別。
每道漣漪都抱著未說完的誓約,
在橋墩與星光相遇的刻度里,
緩緩拆解成指紋的形狀。
赤足追逐流螢的孩童不知道,
他們踩亮的每片水光,
都將成為多年后某個人眼眶里,
突然涌起的溫熱。
卵石記得所有奔波的重量,
當某個午夜聽見河床深處傳來
細小而固執的脈動——
那是當年的水花,
仍在試圖攀上異鄉的窗臺。
燈籠醒來時帶著三分醉意,
把米酒的香釀成橙色的暖霧。
雕花窗后,未完成的繡帕上,
鴛鴦的喙還銜著半句諾言。
銀簪在妝奩里慢慢變涼,
它記得最后一次觸碰的溫度,
像記得光緒年間某場雪,
怎樣落在渡船人的眉梢。
廊柱的斑駁是歲月寫的信,
每道裂紋里都睡著
不曾寄出的早安與晚安。
瓦當盛著的不是雨水,
是萬千逝去的眺望,
在梅子熟時重新漲潮。
苔蘚在墻根續寫家譜,
用最慢的筆跡描摹
所有被風吹散的名字。
當霧從河面站起,
整條街便退成母親掌心的紋路。
我們在每個交叉的命理里,
辨認自己最初的啼哭。
而沅江始終以最初的弧度,
抱著這條叫做故鄉的街巷,
像抱著一個永遠需要
輕聲哄睡的孩子。
滿江紅·常德大小河街
古巷悠長,常德處、河街清絕。晨霧散、市聲盈耳,舊痕新轍。黛瓦參差連曉日,雕欄錯落迎寒月。想當年、多少事紛紜,風煙歇。
商肆鬧,人情切。燈火起,繁華接。看往來行客,意興難滅。歲月無私留勝跡,春秋有夢書佳闋。且徘徊、沉醉此中懷,心歡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