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八駿
香港把自己定位為支持內地企業出海的首選平臺。完成這一使命,需要三重考慮。
從三維支撐內企出海
第一,確立國家包括香港在全球產業鏈供應鏈(簡稱產供鏈)重組中的位置相結合。上世紀國家改革開放以來,內企出海,長期主要面向美西方。12年前,國家主席習近平提倡「一帶一路」,內企同時拓展「一帶一路」沿線市場,形成全方位對外開放。自2017年底、2018年初美國調整其全球戰略、稱中國為其主要對手以後,內企在美國及其他一些西方國家的境遇不斷惡化,同「全球南方」國家的經濟聯繫愈益拓展。這一切,規定香港在全球經濟中的位置以及同美西方關係發生相應變化。
當前和今後相當一個時期,全球經濟碎片化和產供鏈重整將加快,構成這一趨勢的三方面因素將產生變化。一是為地緣政治所決定的各國與中國關係,將愈益表現為美國與中國脫鈎,西方其他大多數國家不同程度對中國所謂「去風險」,「一帶一路」走深走實;二是為第四次科技產業革命所決定的各國與中國關係,並將進一步表現為中國科技實力經濟實力走到全球前列。前兩方面相結合,將促使西方陣營和區域一體化組織圍繞中美關係分化甚至分裂。歐盟會分化甚至分裂。東盟也會分化甚至分裂。從而,全球將形成中美各為首的兩大經濟科技金融體系;三是特朗普對美國幾乎所有交易夥伴所發動的關稅貿易戰,在當前加劇全球經濟碎片化和產供鏈重整,但這一效應在中長期將被消化。
中國包括香港需要著重觀察、分析、研究而把握好的是,如何同一部分歐盟成員國和東盟成員國構建新的相對穩定的產供鏈。內企出海和香港支持內企出海,都承擔著這一使命。中東國家大概率不會因為中美關係而分化,遑論分裂。但是,中東將因為無法解決以巴矛盾而持續不穩定,甚至重現戰爭。內企出海至中東,必須考慮這一風險。香港支持內企出海至中東,同樣必須考慮這一風險。
第二,香港支持內企出海,既是發揮香港既有優勢,也需要彌補香港短板。香港生產性服務業建立在長期同美西方聯繫的基礎上,曾經主要為內地向美西方開放服務。隨著國家同美西方關係減弱、「一帶一路」向「全球南方」拓展,香港生產性服務業的根基和服務對象皆相應調整。「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經濟水平所需要的是同實體經濟緊密結合的金融服務,香港金融業頗適合。
香港的法律、會計等專業仍可為「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服務,因為,這些國家的經濟水平雖然屬於「發展中」,但是,它們的法律制度和會計制度是由美西方國家移植或幫助建立的。香港相關專業界需要彌補的是,盡快熟悉有關各國具體情況,充實香港對外提供大陸法服務的人才。
第三,香港支持內企出海,必須同推進香港再工業化、完善本地產業結構相結合。香港特別行政區近幾屆政府都稱香港需要再工業化,但是,成效不彰。主要原因有二,一是為惰性所困,二是找不到抓手。
自上世紀80年代中至90年代中香港製造業基本遷至廣東省珠江三角洲後,香港養成過度依賴服務業而忽視製造業的惰性。有一句話叫「改也難」,便是指惰性溶入了性格。特區近幾屆政府提出香港再工業化,得不到相關界別的呼應,遑論付諸實踐。再就是找不到抓手。其實,曾有人把抓手送上門。例如,香港回歸不久,一位美籍華人就曾主動提出在香港拓展半導體工業。由於傳統作梗而未果。
特區現屆政府確定香港重點拓展的若干先進製造行業,開始有了抓手。接下來需要解決的是,推動和扶持香港本地相關企業誕生和壯大。香港本地企業絕大多數是中小企業,大企業集中於地產業和金融業。支持內企出海,不是支持內地房企出海搞地產。內地金融巨企毋需香港支持出海。鼓勵香港有志於拓展創新科技產業的企業家,同內地相關企業聯手、甚至輔助內地相關企業出海,也就同時推進香港本地拓展創新科技產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