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的風，裹著幾分凜冽，在窗外打著旋兒。傍晚時分，天空忽然飄起了雪，細碎的雪粒簌簌落下，敲打著窗欞，像一場溫柔的絮語。我放下手中的筆，靜立窗前，聽雪落的聲音，心頭漫過一陣清歡。
這雪，來得不疾不徐，像是怕驚擾了歲末的安寧。起初是星星點點的雪沫，落在干枯的枝椏上，落在積了薄霜的瓦檐上，落在窗臺上，轉瞬便凝成了一層薄薄的白。漸漸地，雪絮越飄越密，像扯碎了的棉絮，洋洋灑灑地鋪滿了天地。遠處的屋頂、近處的樹影，都被暈染成了一幅素凈的水墨畫。
屋內的暖爐燒得正旺，橘紅色的火苗跳躍著，將一室空氣烘得暖洋洋的。我沏了一壺熱茶，水汽氤氳著，模糊了窗外的雪色。聽著雪落的簌簌聲，仿佛整個世界都慢了下來。平日里的奔波與忙碌，此刻都被這雪色隔絕在外，只剩下滿心的安寧。
想起兒時的歲末，也是這樣一場雪。一群孩子在雪地里瘋跑，堆雪人、打雪仗，凍得鼻尖通紅，卻笑得格外開懷。母親站在門口，呵著氣喊我們回家喝熱粥。粥是小米粥，熬得軟糯香甜，就著一碟咸菜，便是冬日里最熨帖的滋味。如今想來，那些簡單的時光，藏著最純粹的清歡。
雪越下越大，天地間一片蒼茫。沒有車馬喧囂，沒有人聲鼎沸，只有雪落的聲音，輕輕淺淺，叩擊著心扉。這浮世的熱鬧有千百種，可我獨愛這歲末聽雪的清歡。它不是觥籌交錯的繁華，不是追名逐利的浮躁，而是內心深處的一份澄澈與安然。
不知過了多久，雪漸漸小了。窗外的世界銀裝素裹，干凈得讓人心生歡喜。我呷了一口熱茶，暖意從舌尖漫到心底。歲末的雪，落進了時光的褶皺里，也落進了我的心里。
原來浮世清歡，從不在別處，就在這歲末聽雪的時光里，在這一室溫暖的煙火里，在這尋常歲月的安然無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