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5日，百余位參加第六屆“世界考古論壇·上海”的中外嘉賓來到寧波余姚井頭山遺址、河姆渡遺址參觀訪問。
較大的發掘規模、豐富的出土遺物、細致的發掘過程引來嘉賓連聲稱贊，不少人表示此類海岸貝丘遺址在他們的職業生涯中“前所未見”，并對井頭山遺址發掘所用技術與考古過程表示敬佩。
據了解，第六屆“世界考古論壇·上海”正在上海大學舉辦，主題為“技術、社會與考古學”。全球近百個國家和地區的數百位考古學家和學者參與論壇。
國際學者連聲贊嘆
“井頭山遺址在河姆渡文化地層之下，因特殊的機械鉆探機緣而發現，國內外百余項測年數據，將其時間軸鎖定在距今8300年至7800年間。”在井頭山遺址二期發掘工地，考古領隊孫國平特意留了一面“墻”，展示該地8000年來的地層剖面，可以清晰看到迄今7800年至7000年間的海相沉積層，厚達4米至5米。
而在文物標本庫房，各色陶器、石器、骨器、木器擺放有序、種類齊全，新近修復完成的田螺山遺址出土陶器等也一并展示。
“這是我第一次來井頭山遺址，這絕對令人贊嘆，在我意料之外，而且發掘得很好。”牛津大學歐洲考古學教授克里斯托弗·戈斯登在參觀后連用多個“amazing”（太棒了）發出贊嘆，“遺址規模和發掘規模都非常大，這真不可思議！”
戈斯登曾在太平洋地區主持貝丘遺址發掘，但規模較小。“我想這里肯定曾經生活過相當數量的人口，除了食用魚類和貝類，陶器數量也很多，我從來沒見過任何類似的發掘。我認為它顯示了這個地區生命的延續，可以看到，現在依然有很多人生活在這里。我對它的豐富程度感到驚喜，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教授羅泰也說，他注意到，井頭山遺址“找到了目前世界范圍內最早的漆器技術，這是一種很重要的新的認識”。他驚訝于中國考古同行發掘方法的先進，認為其代表了世界最高水平，“貝丘遺址發掘難度很大，而這里發掘得這么精細、齊全又保存得這么好，是很難得的。”
國際著名考古學家、新西蘭奧塔哥大學教授查爾斯·海厄姆長期在東南亞工作，他用詩意的語言說：“從這里開始，第一批先民走出了中國，沿著中國海岸來到我工作的地方。我在這里看到了兩地一些非常有趣的相似之處，比如在魚類養殖、釣魚技術以及制作陶器方面。”
他說，在寧波地區取得的發現很了不起，具有國際意義，對亞洲其他地區的考古學影響很大，尤其是就水稻起源和水稻種植而言。
“學術生長點”還有很多
當日，寧波陽光明媚萬里無云，井頭山遺址南側的四明山隱隱在望，北側的四明余脈翠屏山與井頭山更近在咫尺。
上海大學文化遺產與信息管理學院副教授曹峻在接受采訪時表示，世界考古論壇已舉辦到第六屆，每次都會邀請世界頂級的考古專家來中國，根據每屆會議主題安排外出參觀相關遺址。
“在我們看來，井頭山遺址是非常重要和特殊的遺址。它作為中國東南地區埋深最深、年代最早的海岸貝丘遺址，不僅是中國長江下游、中國東南地區唯一的，在世界范圍內，這個時間段的貝丘遺址文化內涵這么豐富的也不多見，可以讓世界考古學家了解中國長江下游地區的發掘。而且，這里的保護大棚營建、文物展示技術也非常領先和完善，所以我們建議大會把今年的外出參觀地點選擇在這里。”
當天隨同參觀訪問的還有大批國內專家。廈門大學歷史與文化遺產學院副教授、考古學系主任付琳與寧波有緣，曾參與北侖四顧山遺址、奉化白杜漢六朝墓地發掘。在他看來，寧紹平原是錢塘江以南，包括福建、廣東、廣西在內的東南地區海洋文化的“龍頭地帶”。
前些年，福建平潭殼丘頭遺址群也發現了上限在距今6500年的貝丘遺址。“學界有說法，殼丘頭文化來源于河姆渡文化。殼丘頭遺址里也找到了少量水稻，以及具有河姆渡文化特征的器物，比如多邊口沿器，還有一些圈足器，都是福建沿海島嶼沒有的。但近年我們找到了殼丘頭文化的本地起源，包括西營遺址以及閩江口連江馬祖列島的‘亮島人’，最早距今8500年。”但付琳認為，海岸線上古老的文化交流依然存在，“殼丘頭文化還是有受到河姆渡文化的影響，吸收了它的先進因素。”
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世界考古研究室主任賈笑冰，曾主持大連小珠山貝丘遺址發掘，其測年約為距今6500年至7000年。
在他眼中，中國南北方先民對海洋資源的利用一致，但方式方法并不相同。“我看到這里的牡蠣殼、魚骨感到非常親切，因為它們跟小珠山基本一致。所不同的是，小珠山在海島上，資源獲取方式比較單一；而這里是山前靠近海岸的灘涂，更多發展混合經濟，人們打漁、狩獵，也發展稻作農業，還在飽水環境下出土了大量木器，都是北方很難見到的。”
多次來過余姚的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國古典文明研究院院長李新偉當天也再次來到現場。他提及，這些木器的制作和使用，包括動植物資源的利用，將來還可以做很多研究，有很多的“學術生長點”。
“我非常佩服寧波對文化遺產保護支持的力度，這在世界上都是很罕見的。”獲悉寧波正在建設河姆渡國家考古遺址公園，李新偉對此表示期待，“希望這個遺址公園可以緊密地與自然地貌環境結合，讓大家看到山、水、海等古地貌滄海桑田的變化，讓文物跟當代稻作農業生活，以及寧波面向海洋的發展狀態緊密聯系。很多考古遺址公園都有范例可以借鑒。”他說。
記者 顧嘉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