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演員何晴去世的消息,讓許多人心中掠過陣陣唏噓。這位被媒體稱為“古典第一美女”的演員,以她獨特的溫婉氣質,在熒幕上串聯起了一部國人的審美記憶史——她是《西游記》里靈吉菩薩的化身憐憐,是《紅樓夢》中風情萬種的秦可卿,是《三國演義》里剛柔并濟的小喬,也是《水滸傳》中氣度不凡的李師師。她幾乎以一己之身,走完了中國古典文學的瑰麗長廊。
然而,當鎂光燈暗下,她自己卻說,這只是一種“巧合”。這輕描淡寫的二字背后,是一種對“標簽”的清醒認知。世人熱衷于為她貼上“美女”“傳奇”“唯一”的標簽,這些名號如同舞臺上的追光,將她的人生片段照得璀璨。可真實而完整的生命,從來無法被任何標簽全然概括。這令人想起《道德經》的開篇之問:“名可名,非常名。”可被言說的名相,已非那永恒不變的本體。我們對一位演員、一位名人乃至身邊任何一個人的認知,往往只是透過“角色”這面棱鏡所看到的折光。
何晴一生演活了諸多角色,這恰似一個深刻的隱喻:人生本就是一場多幕劇,我們每個人都在其中扮演著復數以上的角色。于她是聚光燈下的明星,于更多人,則可能是為母則剛的母親、起早貪黑的父親、默默扶持的兄長、疼惜孫輩的祖輩,或是某個緊要關頭伸出援手的陌路人。這些角色沒有劇本,沒有導演,其難度與復雜度,有時遠勝于任何一部戲劇。一位母親在深夜抱起啼哭嬰兒時的疲憊與溫柔,一位父親在壓力面前沉默背影里的擔當,其動人之處,何嘗遜色于任何一段被誦讀的臺詞?每一個認真演繹的生命角色,都在為這人間的草樹花海,注入一份不可或缺的溫暖與生機。
人們或許會說,演員因其職業的公共性,其光芒更易被世人看見。這固然是事實,但可見的光芒并非價值的唯一尺度。真正的“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其形式從來不拘一格。它可能是實驗室里數十年如一日的堅守,是田間地頭風吹日曬下的耕耘,是講臺上粉筆灰染白的發絲,也是深夜里為家人亮起的一盞孤燈。這些光芒或許不曾登上頭條,卻實實在在地編織著社會的經緯,支撐著民族的脊梁。過分追逐被他人“看見”的耀眼,反而可能如老子所言,“五色令人目盲”,迷失了內心真正的盼望與安寧。
生命的價值,從不完全系于外在的關注與評價。明星有光環下的煩惱,凡人亦有平凡中的篤定。到了一定年紀,我們或許都會發現自己被貼滿了標簽,或是主動為自己尋找標簽。這些標簽,有些是努力贏得的勛章,有些則是他人目光偶然的投射。但最重要的,或許不是標簽本身,而是老子智慧中那份“寵辱不驚”的底色:“何謂寵辱若驚?寵為下,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謂寵辱若驚。”無論被褒揚還是被忽視,被銘記還是被遺忘,生命的本質不會因此增減分毫。
因此,與其執著于他人貼上的標簽,不如潛心“做好自己”。當你全情投入地去愛、去奮斗、去承擔屬于你的每一個角色時,你便已經在散發獨特的光芒。這光芒不一定萬丈,卻足以照亮你的一方世界,溫暖你必經的旅程。就像何晴,人們記住的,終歸不是“四大名著代言人”的空泛頭銜,而是她賦予每個角色的那一縷鮮活的魂靈。
最終,每個認真生活過的生命,都會在時間的星河中留下自己的軌跡。我們來過,愛過,奉獻過,這本身已是宇宙間一場壯闊的“光芒萬丈”。不必總在別人的劇本里尋找自己的價值,你正在演繹的,就是唯一且不可替代的杰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