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黃金的潮聲漫過午夜的堤岸,
守財奴在保險庫播種鹽粒——
可他們明明收割過三季的稻穗,
為何仍要啃食賬簿里干癟的月光?
有人將華服穿成漸縮的牢籠,
有人用銀匙舀取虛空的海。
脆弱的盛宴,在玻璃轉盤上,
持續不斷地冷去。
而總有人俯身,像陶潛接過
帶霜的菊枝,榮華洗成布衣的云絮。
山徑在腳踝蘇醒,一筐晨曦
足以支付所有清貧的朝代。
總有人出發,如徐霞客解開
鞋帶里的江河,行囊只裝半片
碎碑的星象。陡峭的青苔上,
腳印在替沉睡的巖石蘇醒。
總有人在稻浪中躬身,
把烈日捻成種子的燈芯。
千次俯首不為朝拜,
只為辨認泥土深層的密語。
你們啊,用竹籃打水的人,
卻打撈出整條銀河的支流。
所有簡樸都是高貴的支點——
以靈魂為軸,撬動沉墜的大地。
看哪,金霧籠罩的路上,
總有提燈者走成未完成的碑文。
當遍野的稻花突然同時仰首,
人間正浮動初雪般潔凈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