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9年6月11日下午6點多鐘,我在家里剛吃過晚飯,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電號碼不熟悉,按照平常習慣,陌生電話我是很少接聽的,因為手機里儲存的號碼基本涵蓋了我的工作圈和親朋好友。像這樣的電話,大多是一些賣這賣那的推銷電話。也許是心有靈犀,鈴聲響了兩聲,我便立即接通了電話。這一接,還真讓我有些意外,因為打來電話的人,是25年前我在一次文藝采風活動中認識的一位朋友。
那是1994年的事。5月7日那天,在時任富源縣文聯秘書長海佐良的帶領下,我和當時在縣三中任教的鄧真江老師、縣文化館的任文老師,一行4人,到十八連山國家級森林公園開展文藝采風活動。這天一大早,我們從縣城乘班車到達當時的雨汪鄉政府,時任鄉黨委書記的趙清明熱情地接待了我們,并帶我們就近轉了幾處“景點”。第二天午飯后,我們要去的地方是地處十八連山腹地的國家級森林公園,計劃在那里待兩天,落腳地點是坐落于公園深處的細沖村委會柿花坪村。因為該村較為偏僻,沒有通村公路,鄉上派了一輛小車把我們送到石圍桿上邊,我們沿著彎彎曲曲的毛毛山路,頭頂烈日,徒步穿過亮口子,翻越了一座陡峭的大山,又在綠樹成蔭、山花爛漫、連綿數里的大山里彎來繞去走了很長時間,傍晚時分才到達柿花坪村。
那時,縣城開通程控電話才不久,村里還沒有安裝電話,使用傳呼機和手機都是后來的事。由于事先無法與村里人取得聯系,我們幾人都是第一次到這里。聽之前熟悉情況的鄉文化站的老羅介紹,居住在原始森林里的這個村子不大,只有八九戶人家,以孫姓為主。我們走進村子,看到的村莊確實很小,而且村民居住分散。住在村子最上邊的只有一戶人家,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我們走到這戶人家門前,沒有人在家。但見這戶人家房子很多,一大排瓦房,足有10多間,還有一所瓦屋面的耳房,雖然簡陋一些,但在當時的農村,算是一戶勤勞能干、人丁興旺、不愁溫飽的大戶人家了。
山里人淳樸,也許是看到我們進村,太陽的最后一抹余暉還在高山之頂,這戶人家的男女主人和幾個孩子,趕著一大群牛羊就回家了。我們說明來意,男主人孫士文和他的妻子便熱情地招呼我們進了屋。賢惠的女主人很快煮了一鍋洋芋,后又用大鍋塌了每個足有篩子那么大的甜蕎粑粑給我們蘸蜂蜜做晚飯。飯后,大家商議,乘著夜色去河里捉石蚌。我因怕走夜路沒有去,男主人孫士文帶路,一行4人打著電筒去了獨路河的登籮底。有辛苦,必有收獲。11點多鐘,他們捉了一大提石蚌回來。至今我印象最深的是,第二天早上,在加工石蚌做早飯菜時,一個石蚌的心臟脫離身體后,仍然搏動了很長一段時間,讓我感到十分驚訝!由此聯想到,大自然恩賜的許多生命,為適應各種生存環境,經過長期進化,才有了無比強大的生命力。
午飯后,我們一行從柿花坪村順著大山一直往下走,下到只有涓涓細流(還沒有漲洪水)的獨路河底,也叫巖羊溝,又沿著地縫般的獨路河艱難地逆行而上,一路欣賞到了幾百米深的峽谷兩側的古木老藤、珍稀植物、險奇懸崖,感受了原始森林和峽谷風光的幽靜、神秘與壯美,更想碰碰運氣,能夠看到那群珍稀的紅面短尾猴以及巖羊、野牛,但沒有如愿。
我們在柿花坪的兩天時間里,除飽覽祖國如畫江山、挖掘地方風土人情、激發創作靈感,還了解了村里的一些情況。其中的一件事情深深地感動了我們:當年柿花坪村的9戶人家,都是孫士文家一大家子,一戶姓呂的雜姓人家也是老孫的姐夫家。因為地處深山,與外村相距較遠,孩子們讀書成了大問題。曾是高中畢業、具有遠見卓識的孫士文認為,再邊遠、再艱難,也要讓孩子們有學上,這是一個家庭、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希望。1992年,他自告奮勇開始籌劃,并騰出自家的兩間瓦屋耳房,動員各戶出資聘請老師,辦起了私立學校。1993年9月,包括孫士文家5~16歲的5個孩子在內的村里9個孩子,都得以走進學堂念書。但因條件太差,請來的老師先后換了幾次。沒有老師時,老孫就自己為孩子們上課。直到我們采風小組的海佐良和鄧真江老師,分別寫了一篇關于孫士文辦學的新聞,在《云南日報》和《曲靖報》上刊出,引起了有關部門的高度重視,鄉黨委書記趙清明親自組織捐款予以支持。1995年后,上級有關部門又通過希望工程和財政撥款,先后兩次建校,并將其納入全縣辦學管理。回想當時,連一塊像樣的黑板都沒有的柿花坪小學,我們算是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情。新校建好后,不僅村里的孩子有書讀,還解決了鄰村小老廠村6個孩子的上學難題。
時光荏苒,日月如梭,轉眼25年過去。由于各自忙于工作,20多年來,我雖然多次與文友們講起那次極不尋常的文藝采風活動,因沒有當年盛情接待我們的老朋友老孫同志的電話一直沒與他聯系。6月11日這天,他突然打來這通電話,肯定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們幫忙。但在電話交流中,我沒有完全聽明白他要表達的意思,好在他向我要了鄧真江老師的電話,他說他聯系他們,過幾天進城來再敘。
期待了5天,6月16日中午,孫士文的長子開著車,載著他一起來到了縣城。我們3人和老孫父子,到8公里老田家開的燒烤店去小坐,像親人相聚一樣,邊吃富源特色燒烤雞肉,邊回憶當年的難忘情景。
今年65歲伴隨著新中國一起成長的老孫同志,曾任小村干部幾十年,去年才卸任。閑下來的他,想到處走走看看。這次進城來,沒有別的,就是找我們幾個老朋友敘敘舊,同時找一份當年刊登柿花坪辦學新聞的那張報紙做個紀念,也順便說說村里的一些事情。因為鄧老師提前為老孫復印了那篇新聞,老孫看后很高興,如獲至寶。經過交談得知,柿花坪村與25年前相比,雖然只增加了2戶,但11戶人家在黨的領導和各級政府的關心支持下,通過多年特別是近些年脫貧攻堅工作的深入推進,各項惠農政策的有效落實,村里變化很大。現在,不僅路通、電通,而且飲水和住房、教育等都有保障,家家戶戶過上了好日子。他家8個孩子個個都讀過書,7個孩子早已成家立業。3個兒子中有兩個是國家公務員,大兒子還是一名科級干部,小兒子正在上大學。除了他家,村里還有幾個在外工作的,真是天道酬勤!我想,如果沒有黨和政府的關懷,沒有當年老孫的深謀遠慮和他的堅守與奔波操勞,沒有“一大家子”的支持,沒有各級領導和部門的重視,荒廢了孩子們的學業,哪有今天他們“一大家子”的幸福生活!
這次重逢,與其說是20多年后的一次難得相見,還不如說是再一次重逢的序曲。飯間,老孫盛情地邀請我們再到柿花坪去走走。他說,這些年生態環境更好了,現在,那群紅臉短尾猴估計已增加到300多只了。我說,不可能,當年我們在那里看時,在巖羊溝上面地里做農活的幾個人說,他們時不時看見,只有20多只,繁殖速度不可能這么快。但他堅定地說,不相信,你們就趕快下來親眼瞧瞧,現在,車子也可以開到村里了。為了看到20多年前想看而沒有機會看到的那群短尾猴,我們還真想再去碰碰運氣。老孫的大兒子說,等國慶節放假,他從曲靖回老家經過富源縣城時,再請我們一同前往。我們3人都期待著這一天!
2019年6月26日
(發表于2024年12月17日“掌上曲靖”)
【作者簡介】

錢德華,主要筆名:曉勤、田白花,男,漢族,60后,中共黨員,中央黨校本科學歷,1984年9月參加工作,云南富源老廠者米羊得補村人。曾先后任代課教師,生產隊會計,者米大隊計劃生育宣傳員,富源縣廣播站、《曲靖報》(后改為《曲靖日報》)、云南人民廣播電臺和《云南日報》通訊員,富源縣老廠區(鄉)計劃生育助理員,曲靖行署計生委宣傳干部、與《曲靖報》合辦計生專版編輯,富源縣計生委專職秘書,富源縣第四次人普辦秘書組副組長,中共富源縣委宣傳部新聞宣傳科科長,《曲靖日報》富源記者站記者、站長,富源縣第六屆政協委員,富源縣廣播電視服務中心黨支部書記、副主任,富源電視臺《富源新聞》總監,富源縣廣播電視局黨支部副書記、局長,富源縣文化體育廣播電視旅游局黨委書記,《富源人大》《富源潮》副主編,富源縣文聯主席(2016年享受副處職級待遇),富源《勝境文藝》主編,曲靖市文聯第四、第五屆委員、常委,中共富源縣委宣傳部主任科員、四級、三級調研員等職務職級。現為云南省作家協會、評論家協會、攝影家協會和中國職工攝影家協會會員,中國攝影旅游網簽約攝影師,“AIP亞洲國際攝影藝術金牌攝影師”等。2013年至2025年,先后公開出版了《錢德華新聞作品集》(上、下冊)、《宣傳與黨建工作探索》,編印了《光影里的富源紅色之旅》畫冊,在曲靖、富源兩地舉辦過《一個攝影人眼中的巨變——富源縣城北片新區建設錢德華紀實攝影展》,并編印成書,公開出版了詩集《驛路吟唱》《我的胎衣之地》、散文《那些難忘的往事》。在多件新聞、理論、文學、攝影作品獲獎中,詩集《驛路吟唱》獲曲靖市文藝精品創作扶持獎;攝影作品3件獲國際獎銅獎和優秀獎,2件獲國家級金獎和銅獎,13件在省級和全國性攝影賽事中分獲二等獎、優秀獎、百佳獎。1982年至2024年,在先后90多次受到國家和省、市、縣表彰獎勵中,連續6年、10年和10年分別受到《云南日報》社、云南人民廣播電臺和《曲靖日報》社表彰獎勵。1993年實行公務員考核后,11年被考核為優秀,榮立三等功1次。
編輯:詹宇涵
審核:盧志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