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劇類節目誓有不成“年番”不罷休之感。
這邊騰訊《喜人奇妙夜2》剛剛落幕,那邊新喜綜就一股腦地續上了。先是央視出品的喜劇綜藝《笑有新生》在12月6號開播,主打選拔培養喜劇新人。接著優酷2025綜藝片單中便有露出的、計劃在2026年1月播出的《喜劇之戰》即將入場。同期,停播數年的《吐槽大會》也換上新名字《主咖》等待回歸。

再回望今夏騰訊視頻和愛奇藝同期對打的兩檔喜劇綜藝《脫口秀和TA們的朋友2》《喜劇之王單口季2》,掀起新一輪議題表達。無論從類型還是數量上看,平臺們都在全方位涌入喜劇賽道,試圖承包觀眾全年的笑點。
2026年又將是喜劇內容爆發的一年,當平臺全方位內卷,題材的趨同、喜劇人才的迅速消耗,包括創作者在意義與好笑間的艱難平衡,都是不爭的事實,供給端的極致內卷,是否能轉化為市場的快樂?
平臺搶注,喜綜越卷越“深”了?
喜劇的盤子在這幾年被做大做強后,開始向著品類分化、人才分化的方向走著,目前來看,平臺的競爭策略主要是向下深挖新人,向上突破形式邊界。
央視的《笑有新生》顯然代表了前一種思路。節目構建了一套從選拔、培訓到實戰的“喜劇學院”體系。內容涵蓋創作、表演、節奏把控等多個維度,主要目的在于挑選喜劇新人、培養喜劇新人,頗有為春晚輸送新血之意。事實也正是如此,節目里有三張“直通春晚共創邀約卡”,首期節目中的“春晚”存在感也很強。節目的喜劇新人大多是年輕的新生代,也不乏參加過音綜的“跨界”選手。
節目的想法很眼熟,和當年的《我要上春晚》相仿,但從嘉賓陣容到立意都更接地氣了,讓被年輕觀眾群嘲了幾年的春晚小品喜劇有了希望,不過節目首期播出表現卻很難評,暫時讓希望之火沒燃起來。
酷云數據顯示,《笑有新生》播出一期,12月6日播出當日收視僅0.29%,市占率2.32%。豆瓣一條網友評論這樣寫,“從主持人到節目形式再到喜劇風格都在借鑒喜人”“感覺很復古,但有點落后了”“舞臺太大了,顯得有點空”。
雖然節目請來了閻鶴祥、閆佩倫以及張維威 、劉大鎖,不過前者是以主持人身份出現,后者是作為學姐學長團進行指導,節目接檔播出和含量較高的喜人陣容等要素,都讓觀眾很難不將其與《喜人奇妙夜2》進行對比。

除卻布景舞美的樸素,作品《俠之變》的口碑在首期六部作品中較高,但舞臺置景也相對豐富,卻也被觀眾評為“古早”。作品《我的捧哏》里飾演AI捧哏女演員的肢體控制能力為人稱道。但從劇本內容上看,也稱得上是給這幾年喜劇胃口被養起來的觀眾,來了個審美降級。觀眾評價其,總覺得差了點什么,本子打磨得不夠,不是覺得缺個吐槽役,就是感覺缺個底。

這種“造血”嘗試的遇冷,其實背后是喜劇人才培養的復雜性與漫長周期,并非一檔綜藝的“速成”模式所能輕易解決。這條路徑雖然艱難,但的確是當下喜劇內容市場需要的內容,節目當下僅播出一期,后續表現還有待觀望。
如果說《笑有新生》是在努力為行業“造血”,那么《喜劇之戰》則似乎是在嘗試一場喜劇“大亂斗”。在騰訊愛奇藝圍繞喜劇對打數年后,優酷終于對垂直喜劇賽道下手了。節目尚未播出,根據節目介紹,節目由東方娛樂王牌 IP《歡樂喜劇人》團隊打造,給出了喜劇門派對抗概念,涵蓋相聲、小品、脫口秀、sketch、喜劇plus創新形式等不同喜劇風格同場競技,展現跨界碰撞。
其實早在《一年一度戲劇大賽》第一季,sketch、漫才、狗坨子、默劇、音樂劇等喜劇類別就一股腦地亮了相,起到了一個惠普觀眾的效果,不過后續依然以以Sketch喜劇為主要形式。將不同美學體系和評判標準的藝術形式置于同一競技型的舞臺上,容易讓某種類型“吃虧”,更是比較冒險的。
稍有不慎就會成大雜燴式合家歡內容,自然就更難破圈。畢竟不同的喜劇形式有著不一樣的審美邏輯,相聲講究“說學逗唱”與節奏鋪陳,脫口秀重在情緒共鳴和觀點輸出,小品依賴于完整的戲劇沖突,而Sketch則更側重荒誕和創意的表達。
這些形式彼此之間有著天然的差異,要在同一個節目中進行較量,如何找到統一的評判標準,恐怕只能交由評委和觀眾的喜好了。
從市場角度看,過去喜劇綜藝的“內卷”體現在賽道的多樣化上,脫口秀跟Sketch通常是各自為戰,一些更垂直的喜劇形式也隨著節目的推進逐漸被群像敘事接盤。面對喜劇類型的“大亂斗”,市場會給出怎樣的回應,尚未可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如今平臺對喜劇IP的加碼,如果僅僅局限在形式的較量,恐怕是不夠的。
觀眾渴望輕松,喜劇卻越來越“沉”
平臺們的類型和維度競爭看似熱鬧,實則將喜劇綜藝推入了一個更復雜、更考驗狠活的新戰場。當炮火集中于形式創新時,一個更根本的危機首先浮現:喜劇創作核心人才的迅速消耗與接續難題。
文娛內容制造行業永遠需要新的面孔和新的表達,觀眾熟悉的老喜劇人們都先后進入了下一階段,也讓新血變得更迫在眉睫。這些因為資歷深厚、因為喜劇綜藝被觀眾看見、被市場肯定的“老喜人們”,即將退出喜劇綜藝的舞臺,或者說是舞臺c位。
在《喜人奇妙夜2》的總決賽上,告別成了潛臺詞。幾乎每一部畢業大戲里都穿插著對舞臺不舍和道別的隱喻,《羊來咯》里土豆的“當你放下這一切,你就撿起了這一切”,《樂園停業的那一天》謝幕前喊話臺下的馬東,“老頭一定要繼續辦下去啊,當個事兒辦”。喜劇小隊四士同堂也曾在此前的作品里用《駕鶴西去》音樂暗示不會再同臺。

喜劇和其他內容最大的不同在于,它是最“誠實”的品類。好不好笑,觀眾只需要三秒鐘就能感知。而這三秒鐘的判斷,卻需要創作者花上數周甚至數月準備。在這種強度的內容消耗下,任何“創新”都很容易被摧毀成“套路”,任何形式也可能在下一季迅速疲軟。
觀眾渴望輕松愉悅的內容,但創作者的“被掏空”是實在的,《喜人奇妙夜2》收官后,王建華在今日(12月12日)發文表示,“覺得自己在創作上被掏空了”。

《喜人奇妙夜2》是系列的第四季了,相較往年,出圈作品的數量減少。這并非因為喜劇編劇演員的能力下降,而是喜劇創作本身進入了一種高壓競爭的瓶頸期。越發有限的表達空間、越被放大的觀眾期待,讓作品不再只是“好笑”這么簡單,它必須足夠新穎、甚至深刻、必須有記憶點,幾年來的多次參賽,甚至讓這些喜人們摸出了“大底(煽情)容易得高分”等經驗。
在綜藝工業高強度、快節奏的內容消耗下,任何靈光乍現的“創新”都可能被迅速模仿、稀釋為“套路”,任何成功的“形式”也可能在下一季迅速疲軟。悖論也因此產生,平臺們渴望用喜劇“哄”市場開心,但快樂的源頭被加速掏空。
不過,市場也是會自發調節的,一個不錯的勢頭是,喜劇審美分眾化現象更明顯了。這就好比,看解壓放松的烏托邦式素描喜劇和追求有態度有共鳴的脫口秀,是兩種不一樣的心境,都是觀眾在供給過載的市場里各自自我情感出口的證明。
以《喜人奇妙夜2》為例,今年,一部分觀眾意識到《技能五子棋》《棒棒小賣部》這樣無負擔的、純粹的快樂更對胃口。另一部分觀眾則轉向追求“一遍看不懂”式深度內容。
比如《羊來咯》作品初看只是大草原上小動物們的擬人化故事,最多帶點對人類社會的嘲諷,卻也讓另外一部分觀眾聯想到《仲夏夜驚魂》《咩咩啟示錄》等邪典啟示,再看一遍,土豆頭上的羊角都要像是撒旦了。
總而言之,喜劇綜藝的下一步,并非如何贏得下一場勝利,而是如何養護好“快樂”得以生長的土壤。但不要忘記,觀眾的最終訴求一直不是競技,而是尋找一片輕松解壓的精神棲息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