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恩熙
梅雨如絲,不均勻的深灰色將天空嚴實地籠罩。呼嘯的風裹挾著傾盆大雨,仿佛要把整個世界傾覆。起霧的窗玻璃像我心底的陰霾,讓我看不清窗外的景象。
雨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密集的滴嗒聲砸在檐角的瓦片上,一顆顆豆大的雨點接連不斷地撞擊瓦片,萬箭齊發,好像拼了命要穿透瓦片。可就在觸到瓦片的那一刻,又被瓦片那堅硬的身軀撞碎,綻成煙花一樣的銀花。
再看那本平平無奇的瓦,黛色層層疊疊鋪在屋頂,檐角的瓦片微微上翹,雨水沖刷出的細痕在瓦面上蜿蜒。即便經過歲月的雕琢,那棱角分明的邊緣依舊清晰可見,瓦縫間的青苔被雨洗得發亮,順著瓦檐垂下的雨簾織成透明的幕布,落在青石板上,濺起一圈圈漣漪。遠處望去,灰瓦在雨霧中泛起濕潤的光澤,像被墨色暈染的宣紙,又似無絕的煙火,讓每片瓦都盛著一汪細碎的天光。也許正因如此,即便歷經滄桑,瓦也未曾低下頭顱。它無怨地承受著風雨的侵襲,卻用堅守回應著時間的考量。
風漸漸小了,雨也漸漸停了。窗外,依舊是燈火闌珊。街道上車水馬龍,林立的高樓望不到盡頭。一只蝴蝶闖入我的視野,停在了窗臺上。它的翅膀被雨水打濕,像皺巴巴的紙團,似乎受了傷,觸角還沾著沉重的雨珠。本以為它會就此沉淪,但它卻不可思議地想要站起。
我用手抹了抹玻璃,霧氣聚成水珠,我看清了蝴蝶想要站起的模樣:幾只比筆尖還細的腿支撐起整個身體,拂去水珠的觸角重新向上,深褐色的翅膀再次舒展。蝴蝶身體前傾,前翅微微抬起,后翅輕輕抖動,周圍的空氣泛起漣漪,雨珠從翅尖滾落。一次,兩次……扇動翅膀的頻率越來越快。它走向窗臺邊緣,身體不再顫抖。隨后,它振翅發出聲響,掙脫黑暗,飛向屬于它的天空。這一刻,嘈雜的喧鬧似乎也比不上蝴蝶振翅的回響。它用自己的力量宣告著生命該有的姿態。
這一次,我打開了窗。指尖傳來的冰涼已無法阻擋我心中的驕陽,輕風驅散了我心底的迷茫。窗外,有瓦片無論風吹雨打,都選擇堅守初心,穩穩地守護;有蝴蝶化作不甘的星火,沖破樊籠,翱翔長空;在寒風中,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堅韌;還有“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的奉獻……窗外的風景,遠不止這些。
曾經走得太過匆忙,未曾留意窗外的風光。從今往后,堅守、不忘、恣意、向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