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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美食】餅香不怕巷子深：高爐燒餅夾醬肉讓人們大飽口福
朱家榮
傍晚時(shí)分，巷子深處那家燒餅鋪?zhàn)忧埃偸蔷壑鍌€(gè)靜候的人。爐火正紅，映著老師傅溝壑縱橫的臉，像一尊被煙火熏暖了的銅像。他手中那團(tuán)柔軟的面，在空中劃過一道勻稱的弧線，“啪”地一聲，服服帖帖地貼進(jìn)了爐膛的內(nèi)壁。那不是普通的烤爐，肚大口小，形似一座微縮的煉鐵高爐，火焰在膛內(nèi)安靜地燃燒，吞吐著千年相傳的焦香。熱浪撲來，帶著麥子最本真的、被喚醒的甜。
等待的當(dāng)口，你的目光不免要滑到爐旁那一大盆醬肉上去。那是時(shí)間的作品。深褐的醬汁，油光潤亮，濃得化不開，里面沉著肥瘦相間、顫巍巍的肉塊。香氣是沉甸甸的，不像燒餅的香氣那般飄忽，它帶著八角、桂皮與多年老湯的醇厚，徑直鉆進(jìn)你的肺腑里去，勾得肚里的饞蟲一陣騷動(dòng)。老師傅不言語，用一把長長的鐵鉗，探進(jìn)爐膛深處，只一剜，那燒餅便得了魂似的，跳了出來。餅身渾圓鼓脹，通體是勻稱的焦糖色，芝麻如星子般密布，還在“滋滋”地、極細(xì)微地唱著歌，是熱力最后的、快活的余韻。
真正的儀式，在那把快刀落下的剎那。老師傅一手托餅，一手執(zhí)刀，橫著一剖——一股積蓄已久、更濃郁的白汽“噗”地騰起，那是面魂的呼吸。熱烘烘的麥香，混著芝麻香，劈頭蓋臉地將你籠住。緊接著，那醬色的肉便被請(qǐng)了進(jìn)來?？斓镀鹇洌实木К撊珑?，瘦的絲縷分明，還掛著顫巍巍的醬汁。肉塊被熱餅的內(nèi)里一擁，那亮晶晶的油脂，便不可收拾地融化、浸潤開去，瞬間將潔白的餅瓤染成一片誘人的暖黃。
此刻，什么也顧不上了。雙手捧著，一口下去。先是齒尖突破焦脆外皮時(shí)那一聲清響，像踩碎了秋天林間第一片薄霜；繼而，是舌頭陷入無比綿軟滾燙的內(nèi)瓤，那被醬汁滲透的、咸中回甘的豐腴，與肉的醇香轟然匯合。肉的酥爛、餅的柔韌、芝麻的脆香、醬汁的濃鮮，在口腔里掀起一場(chǎng)溫暖而和諧的暴動(dòng)。燙，是直抵人心的燙；香，是貫通六腑的香。那一瞬間，你只覺得與這喧騰的俗世達(dá)成了徹底的和解，萬般煩惱，都敵不過這一口扎實(shí)的、熱乎乎的熨帖。
一個(gè)燒餅吃盡，指尖留著油，腹中是暖，心頭是滿。忽而明白，古人將鑄劍煉鐵的“高爐”之名，贈(zèng)予這市井的炊具，是何等奇崛又貼切的想象。烈焰焚燒，賦予鐵以鋒芒；而這一爐靜靜的炭火，鍛造的，卻是我們平凡生活里，最不可摧的溫暖與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