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對俄烏沖突雙方都‘非常失望’。”日前，美國白宮新聞秘書萊維特表示，“他受夠了為了會見而會見。”更有消息爆出，特朗普還給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下了最后通牒，要求他在圣誕節到來前接受美方提出的“和平計劃”。
11月25日，在美國首都華盛頓，美國總統特朗普離開白宮。新華社 發
這已經不是特朗普第一次給澤連斯基上“強度”。特朗普近期多次表達對澤連斯基的不滿、批評烏克蘭“不再民主”，展現出對烏步步緊逼的態勢。在此背景下，澤連斯基在歐洲展開密集外交攻勢，似在積極“自救”。
12月8日，在英國倫敦唐寧街10號首相府，英國首相斯塔默（左二）、法國總統馬克龍（右一）、德國總理默茨（左一）與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舉行會談。新華社 發
美國對烏為何變得更加強硬？澤連斯基通過哪些手段應對？在烏克蘭再度對歐“求援”后，歐洲能否拿出足夠“真金白銀”，讓烏克蘭渡過此次難關？
再設期限
特朗普為何步步緊逼？
據報道，特朗普日前向澤連斯基提出要求，要他在圣誕節到來前，即12月25日前接受美方提出的“和平計劃”。這是特朗普近期第二次對澤連斯基發出“最后通牒”。11月下旬，美方推出一份旨在結束烏克蘭危機的“和平計劃”。特朗普在該計劃發布后表示，烏方須最晚在11月27日感恩節當天接受計劃。
不過，由于該計劃部分條款引發烏克蘭和歐洲不滿，且美國國內兩黨都出現反對聲音，美烏歐進行了多輪磋商以調整細節。其間，特朗普一度“松口”，表示最初的計劃“只是個構想”，也未再提及感恩節“最后期限”。
針對美方就結束俄烏沖突提出的28點新計劃，美國、烏克蘭、歐盟及英法德三國代表11月23日在瑞士日內瓦舉行會談。圖為記者在美國常駐聯合國日內瓦辦事處代表團駐地外等候。新華社 發
隨著各方持續博弈，特朗普近期對烏態度重又變得強硬，多次公開表達對澤連斯基的不滿，稱對他“有點失望”，呼吁他“接受現實”。特朗普表示，美國此前與俄烏“已非常接近達成協議”，除了澤連斯基，烏克蘭民眾都很喜歡這一協議。他還警告，當前沖突若持續，“最終只會走向第三次世界大戰”。
特朗普還在采訪中提及，烏克蘭仍應進行選舉。“他們以沖突為借口不舉行選舉。我認為烏克蘭人民應該擁有選擇權。他們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民主國家，但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再是民主了。”特朗普說。
上海市美國問題研究所助理研究員舒可心分析，特朗普似在通過不斷收緊“時間窗口”來制造談判壓力，這種“以壓促談”是其慣用手段。舒可心認為，特朗普政府對烏施壓，旨在證明其正在積極推動議程，而非“被動觀望”。特朗普曾將“短時間內解決俄烏沖突”作為選舉承諾，但上任近一年后戰事仍然膠著。為回應外界質疑，特朗普政府需要設置“最后期限”這樣的象征性節點，來體現自己的“時間表”。
導致特朗普政府近期選擇對烏強硬的另一原因，可能來自國內政局壓力。12月10日，美國眾議院通過2026財年國防授權法案，其中提出未來兩年通過“烏克蘭安全援助計劃”每年向烏提供4億美元援助。
舒可心介紹，一些持“美國優先”立場的特朗普支持者擔心持續援烏將導致美國陷入“財政黑洞”，希望盡快撤離。然而，法案相關內容在客觀上對特朗普政府從沖突中抽身造成牽制。因此，特朗普政府想要通過對烏強硬來轉移國內壓力。此外，美國最新《國家安全戰略》也明確指出，美國的目標之一是盡快結束俄烏沖突，恢復與俄羅斯的“戰略穩定”，并將資源重心轉向西半球和印太。因此，特朗普對烏克蘭及歐洲主要國家態度趨強硬，也是該戰略取向的外化體現。
力挺烏克蘭
歐洲能帶來多大幫助？
遭受特朗普政府強硬施壓后，澤連斯基在歐洲展開密集訪問。12月8日，澤連斯基同英國斯塔默、法國總統馬克龍、德國總理默茨在倫敦舉行會談，重點討論美版“和平計劃”。媒體報道，澤連斯基在會晤時暗示形勢緊急，稱特朗普的特使和女婿向他施壓，要他盡快作出決定。倫敦會談后，澤連斯基又前往布魯塞爾與北約及歐盟領導人會晤，9日再飛往羅馬與意大利總理梅洛尼會面。
面對烏克蘭求援，歐洲能給予多大支持？媒體報道，倫敦會談期間，斯塔默和馬克龍對烏克蘭的安全保障表達了關切，默茨則對美方所提供協議的細節表示懷疑。三人重申了“與烏克蘭站在一起”的必要性。
12月8日，在英國倫敦唐寧街10號首相府前，英國首相斯塔默（左）與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合影。新華社 發
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歐洲安全項目負責人呂蘊謀分析，歐洲國家一方面是給烏克蘭“加油鼓勁”，另一方面也是在可能到來的俄烏和談中爭取“上桌機會”。“美國處理俄烏沖突時的‘越頂外交’做法，讓歐洲‘被遺棄感’非常強烈。”呂蘊謀說，“近期英法德等國的一系列外交活動都是‘刷存在感’，向美俄證明歐洲在未來的談判桌上‘不可或缺’。”
呂蘊謀介紹，歐洲近期積極“造牌”，爭取對局勢施加影響。例如，歐盟擬出臺法律機制長期凍結俄在歐洲資產。12日，歐盟輪值主席國丹麥宣布，歐盟同意無限期凍結俄羅斯央行在歐洲的資產，并計劃將其用于援助烏克蘭。但并非所有歐盟國家都贊成上述計劃，匈牙利和斯洛伐克表示反對。由于歐盟境內90%被凍結俄資產由歐洲清算銀行控制，比利時也對如何使用表達擔憂。歐洲雖試圖統一援烏立場，但內部分歧仍存。
給歐洲援烏“底氣”帶來打擊的另一因素來自美國。本月初，白宮發布特朗普第二任期的《國家安全戰略》報告。報告把通過談判迅速結束烏克蘭危機稱為“美國核心利益”，稱美國需要“重建與俄羅斯的戰略穩定”，以及“終結北約作為永久擴張聯盟的認知”。報告還指責歐盟阻撓美國結束烏克蘭危機的努力。
呂蘊謀認為，美新版報告中的態度在特朗普第二任期初期就有跡可循。“由此可見，歐洲領導人今年對特朗普的‘魅力攻勢’沒有產生多大的效果，并未從根本上改觀特朗普對歐洲的態度，也未扭轉其在俄烏問題上的基本立場。”鑒于歐洲對美國深刻的安全依賴以及在援烏問題上無法替代美國的作用，當前歐洲和烏克蘭的選擇空間并不大，很可能被迫接受美俄主導和談的現實。
松口戰時選舉
澤連斯基有何目的？
9日，澤連斯基在訪問意大利后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如果美國和歐洲能確保選舉安全，烏克蘭愿意在60至90天內舉行選舉。11日他再次表態，稱愿意支持在戰時狀態下舉行選舉，并已要求議員著手準備相關立法修訂。
“最重要的是確保選舉的合法性。如果我們的合作伙伴能夠幫助我們在安全條件下、在合理時間內組織選舉，我將予以支持。為避免這僅僅成為我發出的一個媒體信號，我已正式請求烏克蘭議員起草允許在戰時狀態期間舉行選舉的法律修正案。”澤連斯基說，當前關鍵目標是以烏克蘭的強勢地位結束沖突。
澤連斯基的這一發言引發輿論高度關注。烏總統選舉本應于2024年3月舉行，但因法律禁止在戰時狀態選舉而一直未進行。澤連斯基和其他烏高官此前曾多次拒絕舉行戰時選舉。
11月14日，在烏克蘭首都基輔市第聶伯區，當地居民站在遭受空襲損毀的房屋前。新華社 發
中國社會科學院俄羅斯東歐中亞研究所研究員趙會榮分析，澤連斯基的主要目的是回應特朗普關于烏政府以戰事為由回避選舉的指責。但她同時指出，澤連斯基是否真的想進行選舉令人懷疑。
11月以來，澤連斯基政府被爆出震驚全國的貪腐丑聞。烏克蘭國家反腐敗機構宣布，烏能源部官員與商人組成“龐大的犯罪集團”，涉嫌洗錢近1億美元。此后，多名烏現任高官被解職，澤連斯基的幾名“身邊人”也被卷入。丑聞曝光后民調顯示，目前只有20.3%的烏克蘭民眾愿意在下一次選舉中支持澤連斯基。
趙會榮分析，盡管澤連斯基政府因貪腐案支持率下降，但在目前的烏克蘭國內，“需要澤連斯基在戰時狀態下作為領袖”仍是普遍共識。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由于戰事吃緊，澤連斯基正因下臺后可能遭到“清算”感到愈發擔憂。
趙會榮指出，澤連斯基如今主動提出愿意舉行選舉，實際上是“緩兵之計”。一方面，有烏克蘭議員提出，準備好選舉可能需要至少半年時間；另一方面，澤連斯基稱選舉需“美國和歐洲確保安全”，這就“將球又踢了回去”。“美歐若想對烏進行安全保障，即全面停火，肯定需要和俄進行溝通。但俄方顯然不愿意給烏方喘息機會。這會讓美歐特別是美方感到十分棘手。”趙會榮說。
趙會榮指出，盡管澤連斯基借表態愿意選舉進行壓力轉移，但在具體談判上，烏政府在美方強硬逼迫下，立場仍不得不進行一些松動，與2022年時相比已有明顯后退。
11月14日，在烏克蘭首都基輔市第聶伯區，當地居民對遭受空襲損毀的房屋進行清理。新華社 發
呂蘊謀分析，當前局勢對烏克蘭十分不利：烏克蘭在正面戰場盡顯疲態，其財政能否持續也是未知數；而在政治上，缺少了美國的支持，不僅烏克蘭士氣不足，就連歐洲也顯得底氣不足。“俄烏問題直接涉及到歐洲核心安全利益，面對可能于己不利的收場方式，歐洲都沒有太多的辦法，遑論烏克蘭。”呂蘊謀說，“所以，時與勢很難說是在烏克蘭一方。‘戰場上得不到的，談判桌上也很難得到’意味著如果和平協定達成，結果大概率是歐洲和烏克蘭作出較大讓步。”
最新消息顯示，針對美國提出的“和平計劃”20點框架協議，烏方已向美國提交修改后的版本。針對各方分歧，烏歐方面希望本周末與美方在巴黎進行會商，但尚未獲美方確認。未來局勢如何發展，還有待進一步觀察。
采寫：南方+記者 泠汐
策劃：李杰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