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279年的崖山海面,怒濤翻涌,殘陽如血。
陸秀夫望著身邊年幼的宋少帝,又看向周圍浴血奮戰(zhàn)卻已身陷絕境的軍民,毅然將玉璽系于幼主腰間,躬身一拜后,背起孩子縱身躍入冰冷的海水。十萬軍民見此情景,沒有一人投降,紛紛蹈海赴死。滔天巨浪吞噬了趙宋王朝的最后一抹余暉,卻吞不掉一個民族刻入骨髓的氣節(jié)——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這一跳,跳出了華夏兒女面對外族鐵蹄時(shí),絕不低頭的錚錚風(fēng)骨;這一沉,沉淀出中華民族在危亡之際,以身殉道的精神圖騰。
三百余年后,這份氣節(jié)在大明王朝的血脈里,再次激蕩出震撼人心的回響。
明朝的風(fēng)骨,從來都是崖山精神的延續(xù)。土木堡之變,英宗被俘,瓦剌鐵騎兵臨北京城下,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南遷之議甚囂塵上。正是于謙,以一句"社稷為重,君為輕"力挽狂瀾,率領(lǐng)殘兵弱旅,死守孤城,硬是將大廈將傾的大明從懸崖邊拉了回來。他身披鎧甲立于城頭的身影,與當(dāng)年崖山海邊那些不肯屈服的軍民何其相似——守的從來不是某一個君主,而是華夏的衣冠與尊嚴(yán)。
及至明末,內(nèi)有農(nóng)民起義風(fēng)起云涌,外有清軍鐵騎虎視眈眈,大明王朝已是風(fēng)雨飄搖。但即便是在這樣的絕境里,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氣節(jié),依然在無數(shù)人身上熠熠生輝。崇禎皇帝煤山自縊,留下"任賊分裂朕尸,勿傷百姓一人"的血書,以死明志,不做亡國之俘;袁崇煥被冤殺時(shí),百姓食其肉,他卻至死不悔,只因"一生事業(yè)總成空,半世功名在夢中。死后不愁無勇將,忠魂依舊守遼東"。
更有那些南明的抗清義士,將這份氣節(jié)推向了極致。張煌言率領(lǐng)義軍,在東南沿海輾轉(zhuǎn)抗清十九年,兵敗被俘后,面對清廷的百般勸降,他寫下"國亡家破欲何之,西子湖頭有我?guī)?的絕筆,從容赴死;李定國,這位曾經(jīng)的農(nóng)民起義軍將領(lǐng),歸順南明后,率部轉(zhuǎn)戰(zhàn)西南,兩蹶名王,威震天下,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仍囑咐部下"寧死荒徼,勿降也"。他們明知大勢已去,卻偏要以血肉之軀,對抗歷史的洪流,只因心中那份"漢賊不兩立"的執(zhí)念,那份傳承自崖山的、絕不屈服的氣節(jié)。
從崖山十萬軍民蹈海,到大明臣子以身殉國,千百年間,朝代更迭,江山易主,可那份流淌在華夏兒女血脈里的氣節(jié),卻從未斷絕。它不是某一個王朝的專屬,而是一個民族的精神脊梁。
正是這份脊梁,支撐著中華民族在一次次危亡中涅槃重生;正是這份風(fēng)骨,讓我們在回望歷史時(shí),總能感受到一股震撼人心的力量。這,就是華夏氣節(jié)——一脈相承,千秋不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