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什么?它是檐角滴落的雨珠,是窗欞斜斜的日影,是老座鐘擺錘的滴答聲,無聲無息,卻把歲月織成了一匹細密的錦緞,藏著人間的暖,也藏著光陰的光。
它藏在母親的針線笸籮里。小時候,總見母親坐在煤油燈下,穿針引線,為我們縫補磨破的褲腳。昏黃的燈光落在她的發梢,銀絲在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她的手指有些粗糙,卻靈活得很,針線在布面上穿梭,像一只翻飛的蝶。那時的我們,嫌母親縫補的衣裳不好看,總盼著快點長大,能穿上商店里買來的新衣。可時光匆匆,如今再翻開衣柜,那些帶著補丁的舊衣裳,竟成了最珍貴的念想。原來,時間把母親的愛,一針一線縫進了歲月的褶皺里,溫暖了往后的歲歲年年。
它藏在老屋的木窗欞上。春日里,陽光透過雕花的木窗,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奶奶搬一把藤椅坐在窗前,手里搖著蒲扇,給我們講過去的故事。她說,年輕時的爺爺,會在田埂上吹笛子,笛聲穿過油菜花田,清亮得能引來蝴蝶。她說,那時的日子苦,卻也有甜,一碗紅薯粥,就能喝出滿滿的幸福感。陽光慢慢移動,光影在奶奶的臉上緩緩流淌,她的眼神溫柔得像一汪春水。那時的我們,聽不懂故事里的滄桑,只覺得陽光暖融融的,日子慢悠悠的。如今,老屋的木窗依舊,卻再也聽不到奶奶的故事。原來,時間把那些溫柔的瞬間,刻在了窗欞上,每當陽光灑落,便會浮現出舊日的模樣。
它藏在校園的梧桐樹下。那年夏天,蟬鳴聒噪,梧桐樹葉綠得發亮。我們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在樹下跳皮筋、背課文,笑聲驚飛了枝頭的麻雀。老師站在樹蔭下,手里拿著課本,聲音溫柔得像風。她說,時間是公平的,你付出多少,它就會回報你多少。那時的我們,總覺得畢業遙遙無期,總盼著快點逃離課堂的束縛。可時光荏苒,當我們真的各奔東西,才發現,那些在梧桐樹下度過的時光,是再也回不去的青春。原來,時間把年少的輕狂與夢想,藏在了梧桐葉的脈絡里,每當風起,便會想起那段閃閃發光的歲月。
它藏在尋常的煙火氣里。清晨的菜市場,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新鮮的蔬菜上還掛著露珠;午后的咖啡館,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翻開的書頁上;傍晚的廚房里,飄出飯菜的香氣,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聊著一天的瑣事。這些細碎的瞬間,被時間串成了一串珍珠,閃耀著平凡的光芒。我們總以為,時間是用來追趕的,于是步履匆匆,錯過了沿途的風景。可其實,時間是用來感受的,感受一碗熱粥的溫暖,感受一朵花開的喜悅,感受親人相伴的幸福。
時間從不說話,卻回答了所有問題。它帶走了青澀的容顏,卻留下了成熟的心智;它吹散了過往的云煙,卻沉淀了真摯的情誼;它撫平了歲月的傷痕,卻縫補了生命的缺憾。
它是一匹無聲的織錦,把每一個溫暖的瞬間,都縫進了歲月的肌理里。當我們回望來時路,才發現,那些被時光打磨的日子,早已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