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頂端人氣創(chuàng)作者 #
新房的客廳寬敞得能容下一場小型聚會，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規(guī)整的光斑，家具擺放得一絲不茍，連空氣里都帶著幾分刻意打理的清爽。可我總在這樣的明亮里感到一絲空落，指尖劃過光滑的墻面，竟會下意識地想起老屋那面布滿歲月痕跡的土墻，粗糙，卻帶著溫溫的觸感。
不知為何，越是身處這樣舒適的新居，越懷念鄉(xiāng)村老屋里的那些細(xì)碎時光。記憶里最清晰的，是田間飄來的米糠香。每到農(nóng)忙時節(jié)，鄰居家的碾米房就會傳來轟隆隆的聲響，風(fēng)從敞開的木窗鉆進來，裹挾著米糠獨有的醇厚氣息，漫過門檻，鉆進屋里的每個角落。那味道不濃烈，卻帶著泥土的質(zhì)樸和谷物的甘甜，是豐收的信號，也是日子安穩(wěn)的注腳。我總愛在那樣的午后，搬個小板凳坐在門口，看陽光里浮動的米糠顆粒，聽大人們在田埂上高聲談笑，連時光都變得慢悠悠的。
還有爐灶燃燒時的淡淡煙氣。老屋的廚房很小，一口大鐵鍋嵌在泥土砌成的灶臺上，奶奶總是圍著藍(lán)布圍裙，在灶臺前忙碌。干燥的柴火在灶膛里噼啪作響，升騰起的煙氣帶著草木的清香，順著煙囪飄向天空，在屋頂上空聚成一團淡淡的云。我總愛湊在灶臺邊，看奶奶熟練地添柴、翻炒，看鍋里的飯菜慢慢變得熱氣騰騰。煙氣偶爾會從灶口溢出來，嗆得人輕輕咳嗽，卻也把臉頰熏得暖暖的。那些日子里，飯菜的香氣混著煙火氣，就是最真切的人間滋味。
更懷念的，是在老屋隨意躺靠在床上看電視的自在。老屋的床不大，鋪著帶著補丁的粗布床單，卻格外柔軟。傍晚時分，全家人擠在小小的房間里，圍著一臺老式電視機，看悲歡離合的劇集，聽窗外的蟲鳴蛙叫。累了就隨意往床上一靠，不必在意姿勢是否優(yōu)雅，也不用顧慮空間是否局促。那種親密無間的熱鬧，那種卸下所有防備的放松，是如今再寬敞的客廳也給不了的。
鄉(xiāng)村的老屋，從來都不是什么精致的所在。它擁擠，狹小，墻壁斑駁，家具陳舊，可它裝滿了生活的煙火氣，記錄著我們最簡單也最踏實的日子。在那里，我見過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稻田里，見過傍晚的晚霞染紅天際，見過家人圍坐一桌的歡聲笑語，也見過深夜里一盞油燈下的縫補身影。那些看似平淡的日常，串聯(lián)起了最溫暖的歲月。
如今，老屋早已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整齊的新式農(nóng)房，田埂邊的碾米房也早已不見蹤影。可那些記憶里的味道和場景，卻從未消散。米糠的香氣、煙火的暖意、自在的時光，早已刻進了我的生命里，成為一個家庭最鮮活的剪影。
原來，我懷念的從來不是那間狹小的老屋，而是老屋里藏著的人間煙火，是那些簡單卻充滿溫情的舊時光。它就像一盞溫暖的燈，無論走多遠(yuǎn)，無論身處何種明亮的新居，只要想起，內(nèi)心就會泛起陣陣暖意。這抹藏在記憶深處的舊時光，便是人間最動人的煙火底色，永遠(yuǎn)照亮著我前行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