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州非遺活態傳承錄:中岳古廟會音樂的鼓樂千年揚
登封中岳廟的三月廟會,剛進山門,震天的嗩吶聲就撞進了耳朵。65歲的張法成握著嗩吶,腮幫子鼓鼓的,手指在音孔上靈活跳躍,《百鳥朝鳳》的旋律歡快奔放,身邊的鑼鼓手跟著節奏敲打,圍觀的游客里三層外三層,掌聲、喝彩聲此起彼伏。這是張法成在中岳廟會上演奏的第45個年頭,中岳古廟會音樂的旋律,早已刻進他的骨血里。
中岳古廟會音樂源于秦漢,盛于唐宋,是中岳廟會上不可或缺的靈魂。作為嵩山地區規模最大的傳統廟會,每年農歷三月和十月,祭祀、戲曲、雜耍齊聚,而廟會音樂則貫穿始終——祭祀時,它莊嚴肅穆,烘托神圣氛圍;巡游時,它歡快熱烈,調動現場情緒;閑暇時,它悠揚婉轉,慰藉趕會人的疲憊。音樂以嗩吶、鑼鼓為主,輔以笙、笛、二胡,曲牌多為《朝天子》《山坡羊》《百鳥朝鳳》等,既有宮廷音樂的莊重,又有民間音樂的鮮活。
張法成的嗩吶手藝,是爺爺傳給他的。爺爺曾是中岳廟樂班的領班,解放前就跟著樂班在廟會上演奏。“我小時候,最盼著趕廟會,一聽到嗩吶聲,就跟著爺爺跑,扒在樂班旁邊聽一下午。”張法成回憶,10歲那年,爺爺把他拉到身邊,遞給他一把小巧的嗩吶:“這門手藝是老祖宗傳下來的,你得好好學,以后撐起樂班的場子。”從那以后,張法成每天天不亮就起來練氣、練指法,嘴唇吹得起了泡,手指磨出了繭,也不肯停歇。爺爺教他,吹嗩吶不僅要技法熟練,還要懂情緒——祭祀時要沉下心,巡游時要提起勁,吹到動情處,要讓旋律里藏著煙火氣。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中岳古廟會音樂迎來了黃金時期。張法成接過爺爺的班,成了樂班的新領班,樂班有20多個人,每次廟會,他們從早演到晚,走到哪兒,哪兒就圍滿了人。“那時候,周邊縣市的廟會都來請我們,有時候一個月要跑十幾個地方,雖然累,但心里踏實。”張法成說,那時候的樂班,不僅是表演,更是廟會的“粘合劑”,不管是王公貴族還是平民百姓,都能在嗩吶聲里找到樂趣。
可到了上世紀九十年代,隨著流行音樂的沖擊,廟會音樂漸漸冷清下來。年輕人覺得嗩吶、鑼鼓“土氣”,不愿意學;樂班的老藝人一個個老去,人員越來越少,最困難的時候,樂班只剩下張法成和另外兩個老人。“有一次,廟會上只有我們三個人演奏,看著空蕩蕩的場地,我心里酸得慌。”張法成說,他怕這門陪伴了中岳廟會千年的音樂,就這么斷了傳承。
轉機出現在2009年,中岳古廟會音樂入選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政府給樂班撥了經費,還幫著宣傳。張法成重新燃起希望,他在村里辦起了免費的嗩吶培訓班,挨家挨戶勸說年輕人加入。起初,只有幾個孩子因為好奇來試試,張法成耐心地教他們,從最基礎的練氣開始,還把廟會音樂和流行歌曲結合起來,改編了《小蘋果》《最炫民族風》等曲目,慢慢吸引了更多年輕人。
25歲的張磊是張法成的孫子,也是樂班最年輕的成員。“小時候聽爺爺吹嗩吶,覺得特別吵,后來跟著爺爺學,才發現這里面藏著大學問。”張磊說,他現在不僅會吹嗩吶,還會敲鑼鼓、吹笙,成了樂班的“多面手”。為了讓更多人了解中岳古廟會音樂,他還把表演視頻拍成短視頻,發布到網上,沒想到吸引了幾十萬粉絲,有網友留言:“原來傳統音樂這么好聽,有機會一定要去中岳廟會現場聽聽。”
現在的中岳古廟會,音樂聲比以前更響亮了。樂班發展到了30多個人,有老人,有年輕人,還有幾個大學生專門來學習;除了廟會,他們還走進校園、社區、景區,開展公益展演,讓更多人了解這門古老的音樂。“中岳古廟會音樂,是中岳文化的魂,只要廟會在,音樂就不能停。”張法成說,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看著孫子把這門手藝傳下去,讓中岳廟的嗩吶聲,永遠在嵩山腳下回蕩。
廟會的夕陽漸漸西沉,嗩吶聲也慢了下來,張法成握著嗩吶,看著身邊年輕的徒弟們,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晚風拂過中岳廟的古柏,帶著旋律的余韻,飄向遠方。
#創作挑戰賽十一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