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詩:國家公祭日
文/吳志良
警報撕開云層的褶皺時
我看見那些骨頭,從城磚的縫隙里
站了起來
三十萬具名字,沉在江底
像暗礁,撞碎了八十年的浪濤
江水嗚咽,每一朵浪花
都刻著帶血的年輪
當年的風,還在刮
刮過紀念館的玻璃櫥窗
刮過銹蝕的鋼槍、焦黑的課本
刮過母親凍僵的手——
她懷里的孩子,再也沒醒過來
今天,我們不只是低頭
我們要把雪落在紀念碑上的重量
扛在肩上
要讓那些刻在石頭上的名字
活成警鐘,活成利劍
活成,每一個清晨
五星紅旗升起時
最挺拔的脊梁
不必喊出復仇的口號
只需記住:
廢墟上能長出森林
白骨里能開出繁花
但記憶,不能結痂
要做永不愈合的傷口
提醒每一個后來者
和平,是刻在骨頭里的
不容侵犯的,家國。
警報余音漫過街角時,有人彎腰,在雪地上輕輕寫下一個名字。
風來,字跡漸淡,卻有更多腳印聚攏,在留白處站成方陣。
江水仍在流,載著八十年的月光,也載著此刻的寂靜——比吶喊更沉,比誓言更燙。
遠處,新芽正頂破凍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