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自行車，終生父子情（散文）
●崔新志
在時光長河的潺潺流淌中，老屋里那輛蒙塵的自行車仿佛被兒女遺忘的老人，滿臉滄桑卻還在期待著風馳電掣的時光。但在我看來，它就像一顆溫潤的珍珠，于歲月的幽深處散發著柔和而迷人的光芒，將我與父親之間深沉而細膩的情感，一段段的串聯成閃光的項鏈。
在我很小的時候，每回看到小伙伴們騎著自行車在狹窄的巷子里如靈動的飛燕般穿梭，心便像被一只無形的手輕輕撓動，可也只是想想而已，因為貧寒的家境不允許我有奢侈的想法。就在這煎熬中我順利考上離家三里地遠的初中，如果沒有自行車就得一天往返六回，我思前想后鼓起勇氣，滿含期待地對父親說道：“爸，我也想有輛自行車……”話出口了心也往下一沉，心想父親不會答應的，沒想到父親微笑著，那笑容如同春日里溫暖的陽光，他伸出手，輕輕摸了摸我的頭，眼神中滿是寵溺：“行，爸給你買。”我感動的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姊妹幾個的學費，爺爺的治病費用，都像山一樣壓在父親身上，哪里還能買一輛自行車啊？父親堅定的說：“必須買！你上了中學嘛！窮家富路不能讓別人瞧不起！”
沒過幾天，一輛嶄新的自行車便出現在我面前。車身是我最愛的藍色，在陽光的輕撫下，泛著如夢幻般迷人的光澤。我興奮得手舞足蹈，仿佛擁有了全世界。父親則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我，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那笑容里藏著對我無盡的愛。
學騎自行車的過程，宛如一場充滿挑戰的冒險。起初，我連上車都困難重重，起步上車時，不是忘了車座就是疏忽了腿短，以至于車身在我手中搖搖晃晃，仿佛一個調皮的孩子。沒騎幾步，便重重地摔倒在地。有一次，膝蓋擦破了皮，鮮血滲了出來，疼得我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我委屈地看向父親，帶著哭腔說：“爸，我不想學了……”父親快步走過來，輕輕扶起我，用他那寬厚的手掌拍拍我身上的灰塵，溫柔而堅定地鼓勵道：“兒子，別灰心，哪有一下子就學會的？我們做事可不能半途而廢啊！來，爸扶著你再騎一回……”我只好再次鼓起勇氣跨上自行車。
父親在后面穩穩地扶著，我小心翼翼地踩著踏板，眼睛緊緊盯著前方，雙手死死地握住車把。漸漸地，我找到了一點感覺，騎得也越來越穩。突然，我感覺后面一輕，回頭一看，父親不知何時松開了手。我心里一慌，車子又開始劇烈地搖晃起來。父親在一旁大聲喊道：“別慌，保持平衡，你能行！”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繼續用力地踩著踏板。在一次次的摔倒與爬起中，我終于學會了騎自行車。那一刻，我興奮地大喊：“爸，我會騎了！”父親跑過來，一把將我抱起，在空中轉了個圈，他的臉上滿是驕傲，那笑容比陽光還要燦爛。
自從學會自行車以后，那輛自行車便陪我度過了無數美好的時光。每天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灑在窗前，我會騎著自行車去上學，一路上陽光和輕風被甩在身后，真想大聲告訴它們，這是爸爸給我買的自行車。傍晚，當夕陽的余暉將天空染成一片絢爛的橙紅色，我又會騎著自行車往家里趕。一路上，我會嘰嘰喳喳地跟同學分享學校里發生的趣事，同學們總是耐心地聽著，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那笑聲回蕩在街道上，成為我少年時最美的記憶。
然而，歲月是一把無情的刻刀，它在父親的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皺紋，讓他的身體漸漸不如從前。他送給我的那輛自行車也開始不斷出現問題，雖然我一直在精心呵護，可是因為風吹雨打軸承磨損，已經大不如最初的意氣風發了。有一次，自行車的鏈條斷了，我看著癱倒在地的自行車，心里滿是沮喪，仿佛一個親密的伙伴病倒了。父親卻笑著安慰我：“兒子，別擔心，爸來修。”說著，他便找來工具，蹲下身子，開始修理起來。他一邊修車，一邊語重心長的教育我：“自行車有問題了要及時修復，否則以后只能依靠雙腿跋涉了。人也是一樣的，有了問題要馬上改正，要不然積重難返再后悔也晚了……”我似懂非懂的聽著，看父親的手不再像以前那樣靈活，動作也有些遲緩，但他依然專注地擺弄著每一個零件，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執著和堅定。我的心里頓時涌上一陣酸澀，這就是那個曾經為我遮風擋雨、無所不能的父親嗎？他的臉啥時候被歲月染上了一層滄桑……
過了好一會兒，父親終于把自行車修好了。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那笑容里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滿足。他拍了拍車座，說：“兒子，修好了，又可以騎了。”我騎上自行車，在院子里轉了幾圈，微風拂過臉頰，仿佛帶著父親的愛。父親在一旁看著，眼神里滿是慈愛，那目光如同溫暖的陽光，照亮我前行的道路。
如今，我已經長大成人，遠離家鄉謀生，那輛自行車也告別了車水馬龍的日子，靜靜地停在家里的角落，像一位沉默的老友，見證著我和父親的以后的生活。每次看到它，那些與父親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便如潮水般涌上心頭。那輛自行車，不僅是我少年的成長見證，更是我與父親之間情感的紐帶，它承載著父親對我的愛，也見證了我與父親之間那份深沉而永恒的父子情，我相信這份父子情會在時光的長河中一直流淌，流向前方……
【作者簡介】崔新志 網名菏澤新志、晉秦客、藕小魚。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菏澤市作家協會會員，中國詩歌網認證詩人，齊魯晚報“青未了”副刊簽約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