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世人常說種地不掙錢,可“農(nóng)為黨本,地不能慌”的老話早已刻進鄉(xiāng)親們的骨子里。對種地人而言,農(nóng)用車就是最靠譜的伙伴。上周回老家,院里還堆著剛收的紅薯,母親和鄉(xiāng)親們忙著泚紅薯、濾淀粉,為年前做粉條做準備。冬忙尚未收尾,父親已訂好了來年的紅薯地,溝底的肥田、嶺坡的白地,都規(guī)劃得妥妥當當。熊耳山的嶺坡溝壑間,本沒有現(xiàn)成的路,是農(nóng)用車的輪轍一遍遍碾軋,才走出了條條通田達戶的便道。有了車,種地人心里才踏實,拉莊稼、運肥料、趕廟會、串親戚,樣樣方便。
我對農(nóng)用車的初印象,是童年那輛棗木架子車。父親弓著腰拉車,車繩嵌進肩頭,“吱呀”聲伴著田埂上的腳步,成了最原始的農(nóng)耕節(jié)拍。后來換成手扶拖拉機,啟動時得彎腰搖把,寒冬里反復折騰半天才聽得見“突突”聲,卻已是當時村里的“稀罕物”。2010年起,北方永盛三輪車走進了我家,鑰匙一擰就能啟動,拉得多、跑得穩(wěn),徹底替代了拖拉機。如今家里添了第二臺,兩臺車一臺主力干活,一臺備用應急,成了種地的“雙保險”。它們不像我的紅旗車那樣金貴,干完活往院角一停,滿身泥土都是功勛,卻是家里最“主貴”的掙錢機器——三個孩子的學費、城里的房子,都藏在它們一趟趟的奔波里。
村里的日子藏著暖融融的插曲。有一年冬天,父親賣完煙葉、種好冬麥,閑不住想開車去城里打工。剛到村口,鄰居就打趣:“一年種幾十畝煙葉掙十幾萬,還不知足?錢是掙不完的,冬天該歇就歇,你和車都得保養(yǎng)保養(yǎng)!”父親望著手邊的三輪車,這臺車跟著他起早貪黑從不含糊,確實也該歇歇了。幾句玩笑話點醒了他,在村口掉轉(zhuǎn)車頭回了家,人車相依的默契,在這一刻格外真切。
作為從大山走出來的年輕人,我心里揣著一個夢。去年至今,我?guī)е袇^(qū)的作家朋友回鄉(xiāng)采風,和老黨員開展主題黨日活動,想讓更多人看見家鄉(xiāng)的山水與煙火。如今,鄉(xiāng)村書院已有雛形,屋子刷得窗明幾凈,幾十畝荒坡被我年年耕種,將來便是書院的田產(chǎn)。用文字勾勒新時代嵩北農(nóng)耕故事,為家鄉(xiāng)留痕,是我的責任,也是對這片土地最深情的回饋。
四十載輪轍深深,農(nóng)用車的變遷是家庭的成長史,更是鄉(xiāng)村的振興圖。“耕讀傳家”的美好圖景,既藏在父親的田間勞作里,也映在我的筆墨與書院之夢中。而那些與農(nóng)用車相伴的日子,終將成為熊耳山最動人的農(nóng)耕注腳,代代相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