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度覆蓋與深度浸潤
作者:楊曉敏
在新大眾文藝發展的理論視野下,中國當代文藝領域呈現出兩種特征鮮明且互補的實踐范式:網絡文學的“廣度覆蓋”與小小說的“深度浸潤”。網絡文學憑借數字技術賦能,創造了前所未有的生產規模與傳播廣度,代表了新大眾文藝在“量”的維度上的突破;小小說則以近半個世紀的文體自覺與生態建設,實現了對特定受眾的深度審美浸潤,代表了新大眾文藝在“質”的維度上的堅守。兩種范式在創作機制、傳播邏輯、評價體系和社會功能上形成鮮明對比,共同構成了當代中國文化生態的完整圖景。
一方面,網絡文學以席卷之勢創造了前所未有的文化景觀,其作者規模、讀者基數、產業產值均達到歷史新高;另一方面,以小小說為代表的傳統大眾文藝形態,在看似“邊緣”的境遇中持續深耕,形成了獨特的藝術規范與審美品格。這兩種路徑表面上似乎代表了文藝發展的不同方向,甚至被一些人視為相互替代的競爭關系。然而,若將其置于“新大眾文藝”的理論框架下審視,這種分化實際上揭示了大眾文藝發展的內在張力與多元可能。
關于小小說是平民藝術的內涵
“小小說是平民藝術”理論,是新大眾文藝理論建設的重要思想資源。其一,“大多數人都能閱讀”。小小說以其單純通脫的語言、明晰可感的情節、直抵人心的情感,最大限度地降低了閱讀門檻。這種廣泛的“可讀性”是文藝實現其社會功能的基礎,體現了“文藝屬于人民”的根本原則。其二,“大多數人都能參與創作”。小小說篇幅短小,素材直接源于日常生活,技術門檻相對較低,為普通人提供了“提筆即可嘗試”的可能性。這改變了傳統“精英書寫—大眾接受”的單向模式,構建了“全民共建”的文學生態。其三,“大多數人都能從中直接受益”。小小說講究“微言大義”,在有限篇幅內蘊含情感的慰藉、智慧的啟迪、認知的升華,讓文學成為滋養日常心靈的“文化維生素”。
這三個命題共同構成了“平民藝術”的理論內核,其核心精神是文藝在創作、傳播、接受全過程中人民主體性的實現。這一理論不僅適用于小小說,也為理解其他大眾文藝形態提供了價值尺度。
關于文學作品的“三分法”
文學的少數精英化帶動、拓展大眾化,大眾化提升、改善底層的通俗化,使文學(文化)成為一個互補互動的科學和諧的鏈條,只有這樣,才能夯實現代文明進程的基礎。大眾文化形態與通俗文化形態亦有自己的經典化標準,文化繁榮從根本上涵蓋了精英文化、大眾文化和通俗文化的多元文化的融會貫通、相輔相成。一個文化大國走向文化強國的標志應該是,把原始的文化資源型積累和受眾的被動型接受,逐漸轉化為大眾的主動參與生產和選擇性消費,轉化為精神產品的活力創造和國際化的文化輸出。
精英化、通俗化、大眾化的“三分法”文化觀,突破了分析文化格局時傳統的“精英/通俗”二元對立框架,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精英文化以精神探索和藝術實驗為特征,承擔著拓展人類審美邊界和思想深度的使命,但往往面臨“曲高和寡”的困境;通俗文化以滿足大眾娛樂需求為主要功能,遵循市場邏輯,具有強大的傳播力和商業價值,但容易滑向平庸化和低俗化;而大眾文化則是介于二者之間的理想形態,既保持藝術品質和思想深度,又追求廣泛傳播和社會影響,是“叫好又叫座”的典范。
“三分法”揭示了文化生態的健康有賴于三種形態的并存與互動,而非某一形態的獨大。更重要的是,它確立了“大眾文化”作為一種獨立文化形態的合法地位,為那些既有藝術追求又有市場影響力的作品提供了理論歸屬。以“平民藝術”理論的三個民主化維度作為價值標準,以“三分法”文化觀作為類型學框架,可以深入分析網絡文學與小小說兩種文藝形態的特征與機制。我們將特別關注:兩種形態在何種意義上實現了“平民藝術”的理想?它們分別對應于“三分法”中的哪種文化形態?它們之間的差異與互補如何共同豐富新大眾文藝的實踐?
關于網絡文學范式
網絡文學的興起本質上是文學生產關系的一場革命。傳統文學的生產遵循“作者創作→編輯審核→出版發行→讀者接受”的線性流程,各個環節之間存在嚴格的時間間隔和權力壁壘。網絡文學平臺則建立了一種全新的生產模式:
作者完成創作后,可以立即在平臺上發布作品,幾乎實現了創作與發布的同步。這種即時性極大地縮短了文學生產的周期,使作品能夠快速接受市場檢驗。讀者通過訂閱、打賞、評論等方式對作品做出即時反應,這些反饋數據不僅影響作者的創作調整,也通過平臺算法影響作品的曝光度。例如,起點中文網的“本章說”功能,使讀者能夠在具體段落層面與作者和其他讀者互動,形成了高密度的交流場域。
平臺收集的閱讀數據、訂閱數據、用戶畫像等,為作者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市場洞察。一些作者會根據讀者的偏好調整情節走向,甚至開設“劇情分支投票”,讓讀者參與創作決策。這種數據驅動的創作模式,是網絡文學區別于傳統文學的根本特征之一。
平臺通過復雜的算法模型,根據用戶的閱讀歷史、停留時長、互動行為等數據,為其推薦可能感興趣的作品。這一系統極大地提高了內容與用戶匹配的效率。各類排行榜(如月票榜、暢銷榜、推薦榜等)構成了網絡文學平臺的顯性競爭場域。上榜作品能夠獲得更多的曝光機會,形成“贏者通吃”的馬太效應。
網絡文學讀者往往形成以作品或作者為中心的粉絲社群,通過QQ群、微信群、貼吧、微博等社交平臺進行二次傳播。這種社群傳播不僅擴大了作品的受眾范圍,也增強了讀者的歸屬感和參與感。
作為“通俗文化”升級版的網絡文學
當前主流的網絡文學更多地以提供娛樂消遣為主要功能,遵循市場規律,追求商業成功。但值得注意的是,網絡文學并非傳統通俗文學的簡單數字化,而是在三個維度上實現了升級:
其一,網絡文學通過評論區、粉絲社群、作者訪談等多種渠道,建立了前所未有的作者-讀者互動關系。這種互動不僅是情感交流,更實質性地影響著創作過程。其二,網絡文學發展出了一套極為精細的類型劃分,從玄幻、仙俠、都市、歷史,到耽美、快穿、無限流、系統流,每個子類型都有其特定的敘事規范和受眾期待。這種精細化是市場長期選擇的結果,體現了網絡文學對讀者偏好的精準把握。其三,優秀的網絡文學不再滿足于講述一個好故事,而是致力于構建一個完整、自洽、富有魅力的“世界觀”。
關于廣度覆蓋的成就與局限
網絡文學的廣度覆蓋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據公開數據,截至2022年,中國網絡文學作者總數超過2000萬,讀者規模達5.02億,產業規模突破300億元。網絡文學不僅在國內形成龐大市場,還通過翻譯輸出在海外贏得大量讀者,成為中國文化“走出去”的重要力量。
然而,這種廣度覆蓋模式也有其內在局限:一是在日更數千字的壓力下,作者往往難以兼顧創作速度與藝術質量。為了維持讀者的持續關注,許多作品陷入套路化敘事和內容注水,犧牲了文學的精致與深度。二是算法傾向于推薦與用戶已有偏好相似的內容,這可能導致讀者審美趣味的固化,減少了接觸多元風格作品的機會。三是雖然網絡文學平臺嘗試設立各類獎項,但商業成功(如訂閱量、打賞額)仍然是衡量作品價值的主要標準,藝術創新和社會價值等維度相對被忽視。
關于小小說文體自覺下的創作實踐
作為一種文體哲學的“小小說精神”,小小說之所以能夠實現深度浸潤,首先源于其清醒的文體自覺。“小小說是平民藝術”這一定位看似樸素,實則蘊含著深刻的文體哲學:
小小說的“小”(通常1500字左右)不是缺陷,而是其藝術特質的基礎。在有限篇幅內完成人物塑造、情節推進、意義升華的全部任務,這種限制反而激發了創作者的極致匠心,催生了“螺螄殼里做道場”的藝術追求。一篇成功的小小說必須具備小說的全部要素(人物、故事、情節、環境),形成完整的藝術世界;同時,它又通過留白和暗示,向文本之外的意義空間開放,達到“言有盡而意無窮”的效果。小小說往往截取生活的“橫斷面”或“閃光瞬間”,但通過精湛的藝術處理,使這一瞬間承載起超越時空的普遍意義,實現“剎那即永恒”的美學效果。
這種文體自覺使小小說避免了在網絡時代的浮躁中迷失自我,保持了相對純粹的藝術追求。小小說納入魯獎評選序列,馮驥才先生將小小說列為當代中國小說的“四根柱子”之一,正是基于對這種文體獨立性和成熟度的認可。
關于深度浸潤的實現機制
小小說的深度浸潤通過一套獨特而系統的機制實現,這套機制在小小說倡導者的長期實踐中不斷完善:
其一,小小說有著明確的“經典化”追求。《中國當代小小說大系》(五卷)《小小說金麻雀獎獲獎作品集》以及“40年百篇經典”等,系統構建了小小說的經典譜系。尤為重要的是,大量小小說作品入選全國大中小學語文教材,如談歌的《橋》、陸穎墨的《小島》等,這使小小說獲得了教育體制的權威認可。經典化賦予小小說歷史合法性,教育化則確保了其社會影響力的代際傳遞。
其二,“三位一體”的精品標準:優秀小小說應是思想內涵、藝術品位和智慧含量三者的統一。這一標準為創作和評價提供了明確導向:思想內涵指向作品的精神高度和價值取向;藝術品位指向形式創新的審美價值;智慧含量指向解決問題的獨特視角和深刻洞察。這一標準強調“微言大義”,在有限篇幅中追求最大的精神容量。
其三,小小說形成了從創作到接受、從生產到評價的完整生態系統:(1)創作層:以《百花園》《小小說選刊》等核心刊物為陣地,凝聚專業作家和業余愛好者;(2)組織層:各級小小說學會、研究會提供交流平臺;(3)評價層:“小小說金麻雀獎”等激勵創作;(4)傳承層:楊曉敏文學館等機構進行資料保存和學術研究。這一生態系統規模不大,但內在結構完整,運行穩定可持續。
其四,面對新媒體沖擊,小小說選擇了“賦能型”而非“顛覆型”的數字化轉型路徑。小小說業界的“網刊”“公眾號”等數字平臺,旨在利用網絡技術擴大優秀作品的傳播范圍,但不改變小小說的核心美學追求。
關于深度浸潤的社會文化價值
由于篇幅短小、意蘊豐富,小小說成為進行審美教育和思維訓練的絕佳材料。許多語文教師利用小小說教授敘事技巧、人物塑造和主題分析;寫作愛好者通過模仿小小說學習精煉表達。小小說的“教育學意義大于文學意義”一說,揭示了其獨特的社會功能定位。
小小說實現了“平民藝術”的三個民主化理想:大多數人都能閱讀(語言通俗但意蘊深遠),大多數人都能參與創作(門檻相對較低),大多數人都能從中受益(獲得審美愉悅和人生啟迪)。這種全方位的民主化,是文藝“人民性”原則的具體體現。
小小說以其靈活輕便的形式,承載著豐富的文化信息。聶鑫森的“傳統文化小說”系列,在短小篇幅中融入書法、繪畫、園林等傳統文化元素;孫方友的“陳州筆記”系列,以小小說的形式記錄地方風物和民間智慧;劉建超的“老街系列”呈現出洛陽老城的市井生活;蔡楠的“白洋淀系列”勾勒出生態文化的變遷;申平的“動物系列”賦予人與自然的相互依存關系;謝志強的“魔幻系列”攜帶著實驗式的先鋒敘事策略。這種“輕載體”的文化傳承方式,適應了現代人的閱讀習慣,實現了傳統文化在現代語境中的創造性轉化。
在快節奏、高壓力的現代社會,小小說為人們提供了短暫而高質量的精神休憩。一次十分鐘的閱讀,可以讓人暫時脫離現實困擾,進入一個完整的藝術世界;同時,優秀的作品又能引發深思,使讀者在審美體驗中獲得精神升華。這種“減壓”與“升華”的雙重功能,使小小說在當代社會具有獨特的存在價值。
在整合中走向平衡的新大眾文藝
通過對網絡文學與小小說兩種范式的分析,我們可以從多個維度進行結構性比較: 網絡文學創作主要受市場驅動,評價標準以讀者訂閱、打賞、點擊量等量化指標為主;小小說創作則更多受藝術追求驅動,評價標準強調“三位一體”的綜合性品質。網絡文學依賴平臺算法和流量分配,作者與讀者通過數字界面互動,關系相對匿名和碎片化;小小說通過刊物、選集、教材等渠道傳播,作者與讀者關系更為穩定和深入。
網絡文學追求即時性和持續更新,經典化主要依靠市場表現和讀者口碑;小小說強調精煉和完整,經典化經過時間沉淀、專家遴選和教育體系確認的多重篩選。網絡文學主要提供娛樂消遣和情感代償,屬于“三分法”中的通俗文化;小小說則追求審美教育和精神升華,屬于大眾文化范疇。
值得注意的是,這兩種范式并非絕對對立,而是在實踐中存在交叉和滲透。一些網絡文學作家開始追求藝術創新和社會關懷,向大眾文化靠攏;一些小小說作家也開始嘗試利用數字平臺,擴大作品傳播。這種交叉正是文藝生態活力的體現。 一個健康、可持續的新大眾文藝生態系統,應該實現廣度覆蓋與深度浸潤兩種范式的動態平衡,以及精英文化、大眾文化、通俗文化三種形態的良性互動。
廣度覆蓋模式(以網絡文學為代表)實現了文藝的最大化普及,將文學閱讀重新嵌入數億人的日常生活;深度浸潤模式(以小小說為代表)則守護了文藝的精神高度和藝術品質,防止大眾文藝滑向純粹的娛樂1化。二者如同生態系統的“生產者”與“分解者”,各自承擔不可替代的功能,共同維持系統的物質循環和能量流動。
精英文化探索前沿,挑戰難度,為整個文藝生態提供思想資源和創新實驗;大眾文化(以精品小小說為代表)將精英文化的探索成果轉化為可被廣泛接受的形式,實現藝術品質與社會影響的統一;通俗文化(以主流網絡文學為代表)滿足基礎娛樂需求,為整個生態提供廣泛的群眾基礎和市場規模。通俗文化中的精品可以升華為大眾文化,大眾文化中的探索可以啟發精英文化,精英文化的成果可以下滲到大眾文化和通俗文化。
小小說與網絡文學的借鑒與互動
小小說與網絡文學之間的借鑒與互動,是當前文藝生態中一個值得關注的趨勢。不可否認,網絡文學憑借其巨大流量與商業成功,確實對小小說的生存空間形成了一定擠壓;與此同時,小小說在數字時代也必然要探索新的發展路徑,實現自身的突破與轉型。
一方面,小小說可借助多媒體形態拓展影響力:將優秀作品轉化為微短劇、有聲劇或動態圖文,以視聽語言捕捉其“閃光瞬間”與“留白意境”,增強情感張力。例如,把聶鑫森、于德北、陳毓、劉國芳、鄧洪衛、李永康等的文化小說改編為“國風美學”短片;將孫方友、劉建超、袁炳發、沈祖連、江岸、侯發山、安石榴等的小小說打造成“地方志”系列短視頻;把王奎山、趙新、非魚、范子平等人的小小說改編為“鄉村風情”小品、動漫等。在抖音、B站、微信視頻號等平臺以“輕、快、美”的方式觸達新受眾,并引導他們回歸文本深度閱讀。此外,也可開發面向中小學語文教學的課件與閱讀題庫,把小小說的“教育學意義”轉化為可推廣的產品。
另一方面,網絡文學則可著力提升文本的經典性。平臺可鼓勵頭部作者對已完結的暢銷作品推出精修版(電子與紙質),并組建專家編輯團隊協助,著重深化人物弧光、精簡冗余內容、提升主題立意,推動作品從“流行的快餐”邁向“時代的記錄”。此舉既能打破網絡文學“速生速朽”的刻板印象,也可為其注入經典化潛力,延長作品的生命周期與文化價值。
由此我們可以設想:小小說借助數字技術,從“深井”走向“灌溉網絡”;網絡文學則吸納小小說的美學標準,從“洪流”中開辟“深水航道”。二者在數字時代并非彼此取代,而是在強化各自核心優勢的同時相互滋養,共同提升中國新大眾文藝的整體高度與精神厚度。
無論是網絡文學對讀者需求的敏銳捕捉,還是小小說對平民生活的深情書寫,均體現出文藝創作服務人民、扎根生活的根本導向。網絡文學展現了擁抱技術、創新形態的活力;小小說則彰顯了在快時代中對文學品質、思想深度與文體規范的堅守。兩者共同詮釋了中國文藝在時代流變中“應變”與“守恒”的辯證智慧。
結束語
新大眾文藝的健康繁榮有賴于不同范式和文化形態的平衡與互動。廣度覆蓋與深度浸潤并非對立選項,而是互補的二元支柱;精英文化、大眾文化、通俗文化也不是等級關系,而是各司其職的生態組成部分。理想的新大眾文藝生態,應該建立三種形態之間開放、流動的轉化通道,實現創作活力、藝術品質和社會影響的有機統一。
在技術加速變革、媒介深度融合的時代,中國文藝正站在新的歷史起點上。網絡文學的崛起展示了技術賦能的巨大潛力,小小說的堅守則提醒我們文藝不可替代的精神價值。新大眾文藝的探索,既需要擁抱技術帶來的可能性,也需要守護文藝的永恒追求。當廣度覆蓋與深度浸潤最終相遇,當通俗文化的活力、大眾文化的品質、精英文化的高度實現創造性融合,我們才能真正迎來社會主義文藝繁榮發展的新時代。
這不僅是理論上的可能,小小說事業已經在這條道路上走了半個世紀;新一代網絡文學作家和平臺,也正在探索商業成功之外的文化價值。他們的實踐,共同構成了中國新大眾文藝的壯闊圖景,也為世界文藝發展提供了獨特的中國經驗。
作者簡介:楊曉敏,豫北獲嘉人,當代作家、評論家、小小說文體倡導者,河南省作協原副主席、華夏小小說研究院院長。著有《小小說是平民藝術》《當代小小說百家論》《冬季》《清水塘祭》《我的喜馬拉雅》等;主編《小小說選刊》《百花園》《小小說出版》千余期,累計發行量逾億冊;主持編選《中國當代小小說大系》《小小說金麻雀獎獲獎作品集》及各類圖書480余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