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村莊(外二首)
書 深
清晨放走白云,夜晚留下星星,村莊渺小又親切
下邊是田地上邊是森林,山腰凹陷處被茂密的竹林覆蓋
大山慷慨容下村莊,馮姓子弟炊煙一樣窮盡其歲月
蟬鳴終結,祖母醞釀出一個矮小土堆,在兩棵柏樹下睡了
如今我離村莊越來越遠
就像我是石頭,但命運是一條河流
農村記憶
黑夜無盡沉默,雞鳴叫醒村莊
人們整日忙碌在奔波中
父親經常出門打工,村里有柏樹
樹下有刨食的雞和拱土的豬
空地種著蔬菜,蜜蜂取粉后飛回
鉆進洞里半天不出來
幼年教我俄語的老書記早已去世多年
記憶中的風吹過來,鳥叫聲依舊清脆響亮
家 妻
你是世界上的另外一個我,小心翼翼經營生活
給我親吻,給我眼淚,幾年來往返昆明送我接我
相聚又別離,成為我的軟肋和鎧甲
笑著說出痛苦的事情,時光熠熠生輝,喚醒一個人
先是用痛苦,才會用失去
書深,云南麗江人,1997年生,曾有作品發表于《云南日報》《壹讀》等報刊。現居昆明。
漫 長(外二首)
崔 湛
一條鐵軌伸向遠方 電影散場
一條鐵軌從銀幕伸出來 樹枝樣
勾住我的衣角 我當作是你的手
衣領已經淚濕 一片落下的葉
風伴著剛剛好 落在那個位置
那個夜晚那樣漫長 那些夜晚都那樣漫長
可以耐心等待一場電影開始 足夠漫長
那時一個夜晚只有一場電影
也只夠看一場電影
知命之年
月亮投影里 很多變白
也有的經不住 變得很暗
暗物質 大概是這樣形成
在落日投影里 我們
已經蒼老 再正常不過
已不能逃避 虛無迫近
那些透過了云層的光
隨意灑著 路上
我們也有了稍縱即逝的光芒
夜晚如同靜讀
夜晚如同靜讀 盡管身在鬧市
萬物都處在雨訊中
但并不在同一場雨季前
自己坐到薩特安排的
那個座位 多少遍
臨窗 棲息書外的鳥
啼叫如同無法阻抑的風暴
卻拒絕將啼叫聲帶進書內
仿佛是為了找到自己 而非迷失
世界待我 一切皆未可知
談論悲或喜 或笑或痛
不免為時尚早
崔湛,筆名星宇,云南昆明人,1989年開始詩歌創作,曾在各大刊物發表作品若干。
星 星(外一首)
清 華
時常,一個人仰望星空
有的星星叫得出名字
有的叫不出
正如高原上的花朵
遠處,近處
看見的,有幾顆
蠶豆般閃著生命之微光
還有很多,你看不見的
也在某處,閃著自己的微光
寂 靜
我為長久以來的心慌
而感到羞愧
是時候了,向一棵竹子
或一朵蓮花學習
陽光,自然朗照
天空,淡泊高遠
把自己還給自己
人間至味是清歡
寂靜的花朵,草葉
也自帶光芒
聽見內心的聲音
夜里
自己是自己的擺渡人
清華,本名劉清華,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紅河州作家協會秘書長,曾有作品發表于《詩刊》《民族文學》《星星》等刊物,出版詩集3部。
念 想(外二首)
石澤豐
一條河流側身,轉向
去往別處
留下蛇尾一般的來路
我收藏過父母的遺物
這些念想,如水流中的石頭
當它們被我撿起后
我想回去
卻買不到回程的票
風吹著風
風在吹風身上的灰塵
在吹落日和黃昏
江水,含情脈脈
追著前面的江水
輪船,背負笛鳴
招呼過往的船只
向晚,暮色引出星光的魂
漁火被調暗
卡在命運的間隙里
無法保鮮。往事
在為誰解注
風吹著風的過程
一聲鳥鳴隱入林中
太多光芒,在黃昏
心有不舍地收攏翅膀
這緣于暮鼓催促。落日
趕回野外閑散的小鳥
母愛偉大。她喚子晚歸
最后一抹晚霞映紅了她的臉
我看見,一只老鳥
在山河靜默時
用一聲鳥鳴閂上了山林的門
石澤豐,1978年生,就職于安徽省池州市傳媒中心,作品見于《詩刊》《天津文學》《福建文學》《清明》《山東文學》《詩選刊》《散文選刊》等多家刊物。
黑油山(外一首)
吉爾
她說,那是油
億萬年前大海留下的最小的影子
她說,那是大地的詠嘆,魚骨的飛翔
瀝青丘上開著地球之花
它的根還深深地扎進侏羅紀的密林
我們,一群地球的“異類”
從億萬年前的貝殼逃離
看見黑色的精靈,奔走的恐龍
和未知的事情
天空下,一條黑亮的河
黑油山,蘆葦和堿草在瀝青中生長
油池在永夜里吞吐油泡。黑油山上
每一個油泡都是時間的眼睛
烏爾禾
那么平整的大地上,我沒有看見山
我詢問一條大河的走向
烏爾禾,我需要它
干涸的記憶,填滿時間的溝壑
魔鬼城的風聲里,你有一片想象的海
恐龍化石的殘片中,有你消失的密林
巨型動物消失了,烏爾禾
你是古生物留在世間的最后一片聲音
沒有人能聽懂它,烏爾禾
在“魔鬼的眼睛里”
我們去向“魔鬼的腹地”
宇宙的褶皺里,堆滿密密麻麻的時間
烏爾禾,那么多烏爾禾
誰是時間的源頭,誰是沒有時間的時間
吉爾,現居新疆,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曾出版詩集3部,榮獲華文青年詩人獎、中國詩歌發現獎、中國校園文學年度小說獎、天山文學獎提名獎等獎項。
(刊《大象文藝周刊》第185期)
來源:都市時報大象文藝周刊
編輯:詹宇涵
審核:盧志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