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園春·乙巳初雪喜賦(蘇軾體)
劉成宏(字思亨)
序(駢體)
乙巳仲冬,玄陰凝冱。朔氣初揚,霏雪忽降,若天公碎璧綴殘年。余臨牖觀素華盈宇,清魄覆野,思接千古,遂援管敷章,以紀斯瑞。
詞
玄幕垂天,墨染青縑,絮裹素裳。正璇花試袂,仙姝浣練;霰珠輕點,鶴羽飄飏。松綴琲珠,瓦敲瓊珮,萬壑新披謝女裝。凝眸處,見銀蛇繞砌,玉蟒環岡。
人間盡換瑤妝,笑童稚爭堆獅象忙。看傘花明滅,泥鴻留篆;車痕淺淡,冰帛裁光。暖透蕓窗,香浮芋火,翁媼圍爐話歲穰。須晴日,待金波漫壟,碧浪搖秧。
2025年12月12日原創首發于逸默堂
婉筆繪素雪,閑韻寄豐年
——劉成宏先生《沁園春·乙巳初雪喜賦》的情志內核與婉約匠心
作者/逸默
一、精評:以“喜”為魂的婉約詞章典范
此詞以“乙巳初雪”為引,融“賞雪之雅”“觀俗之趣”“盼豐之喜”于一體,堪稱當代婉約詞體與生活情志結合的佳作。
情志維度:跳出傳統詠雪詞“悲寒”“傷寂”的窠臼,以“喜”為貫穿始終的脈絡——上闋“仙姝浣練”“鶴羽飄飏”是賞雪之喜,下闋“童稚爭堆”“翁媼話穰”是觀俗之喜,結句“金波漫壟”是盼豐之喜,層層遞進間,將初雪的清美與人間的暖意相融,暗合儒家“樂山樂水”的生活哲思。
藝術維度:嚴守蘇軾體格律,卻以婉約筆法破其豪放底色——上闋以“墨染”“絮裹”“輕點”等柔婉用詞鋪陳雪景,下闋用“明滅”“淺淡”“暖透”等細膩筆觸勾勒人間,全詞押陽韻(裳、飏、裝、岡、妝、忙、光、穰、秧),聲律溫潤如流雪,既合“詞林正韻”之嚴謹,又襯“喜賦”之閑雅,實現了格律美與情志美的統一。
二、精析:創作靈感、藝術價值與詞境開拓的深度解構
(一)靈感溯源:三重維度的“景、情、理”共鳴
1. 自然之美的觸動:以“乙巳仲冬初雪”為核心自然錨點,序中“天公碎璧綴殘年”、詞中“玄幕垂天”“霰珠輕點”,將初雪的輕盈、素凈具象化,讓靈感扎根于真切的自然體驗,有鮮活的視覺質感。
2. 生活之趣的喚醒:從“臨牖觀化”的個人閑賞,延伸至“童稚爭堆獅象”“翁媼圍爐話歲穰”的人間場景——這些充滿煙火氣的細節,是“喜”的直接來源,讓詞作跳出單純的“詠物”,成為對生活溫情的捕捉。
3. 文化之脈的承繼:一方面承婉約詞“以柔筆寫閑情”的傳統(如李清照“雪里已知春信至”的清雅),另一方面融“瑞雪兆豐年”的民俗認知(“話歲穰”“待金波漫壟”),讓靈感既有審美溫度,又有生活厚度。
(二)藝術價值:三重匠心的“煉字、構境、傳情”
1. 煉字之妙:柔婉中見精準
避豪放詞的剛勁動詞,擇細膩字眼勾勒意境:“墨染青縑”(“染”比“潑”更顯云色漸濃的柔緩)、“霰珠輕點”(“點”比“彈”更契雪粒輕落的質感)、“車痕淺淡”(“淺淡”比“舒卷”更合初雪積而未厚的實景)。尤其“瓦敲瓊珮”,以“敲”字摹雪落瓦檐的輕響,如聞玉聲,讓雪景有了聽覺維度,盡顯婉約詞“煉字見情”的功夫。
2. 構境之巧:虛實間顯層次
全詞以“景—人—盼”三層構境,層層遞進:
上闋寫“自然之景”(天、云、雪、松、壑),是實境,以“仙姝”“謝女”喻雪,添虛雅之美;
下闋前半寫“人間之趣”(童稚、傘花、翁媼),是實景,以“泥鴻留篆”“冰帛裁光”喻痕,增文人雅趣;
結句“須晴日,待金波漫壟,碧浪搖秧”是虛境,從“賞雪”躍至“盼豐”,讓詞境從眼前的清美,延伸至來年的生機,意蘊更綿長。
3. 傳情之真:雅俗間見溫情
不避“俗”,卻不墮“俗”——“童稚爭堆獅象”是稚拙之俗,“翁媼圍爐話歲穰”是煙火之俗,這些“俗景”與“玄幕垂天”“琲珠瓊珮”的“雅景”相融,讓“喜”不再是文人的孤賞,而是普世的生活溫情。如“暖透蕓窗,香浮芋火”,以“暖”“香”二字破雪之“寒”,將物理暖意轉化為心理溫情,讓“喜”更真切可感。
(三)詞境開拓:對傳統詠雪詞的兩點突破
1. 突破“悲寒”基調,立“喜暖”新境
傳統詠雪詞多寫“孤舟蓑笠翁”的孤寂、“雪擁藍關馬不前”的悲戚,此詞卻以“喜”為魂,從自然之美到人間之暖,再到豐年之盼,全程無一絲寒寂感,尤其“香浮芋火”“話歲穰”,將雪與“暖”“豐”綁定,賦予詠雪詞新的情感內核。
2. 突破“孤賞”視角,拓“群樂”維度
以往詠雪多是文人“獨臨牖”的個人抒懷,此詞卻引入“童稚”“翁媼”等群體形象,從“我”的賞雪,擴展到“人間”的同樂,讓詞作的情感主體從“個人”升華為“眾生”,“喜”的內涵更廣闊,也更貼近“瑞雪兆豐年”的民俗共識。
三、核心主旨提煉:以“婉約之筆”寫“生活之喜”
詞作的核心,是借初雪之景,捕捉“自然之美”與“人間之暖”的共鳴——既以“仙姝浣練”“謝女裝”顯文人雅趣,又以“童稚爭堆”“話歲穰”存生活本真,最終落腳于“盼豐年”的樸素愿望。它證明婉約詞不僅能寫“閑愁”,更能寫“閑喜”;不僅能寄“孤情”,更能傳“群暖”,為當代古典詞創作提供了“雅俗相融、情景相生”的典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