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新星計劃4期#

在漂泊中尋找安定。
打開手機里的租房軟件,第37次篩選“地鐵沿線、朝南、押一付一”的標簽;收到房東“下季度漲租500元”的微信時,正擠在早高峰地鐵的人縫里;整理行李發現,最近三年搬了四次家,每個紙箱上都貼著不同小區的名字。
這就是我們的“現代游牧”——地理坐標頻繁刷新,情感賬戶卻常年赤字。我們以為安定是一本寫著自己名字的房產證,直到在《浮生六記》里遇見沈復與蕓娘:這對一生未曾擁有房產、甚至被逐出家門的夫妻,卻用最動蕩的歲月,活出了最確定的深情。
“閑來靜處,且將詩酒猖狂。唱一曲歸來未晚,歌一調湖海茫茫?!?/strong>——沈復《浮生六記》

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冬,蘇州滄浪亭畔,沈復夫婦被家族逐出,暫居友人魯璋的蕭爽樓。那是他們人生中最寒窘的時光之一:沈復無固定收入,靠賣畫、做幕僚勉強糊口;蕓娘病弱,需常年服藥。按照常理,這本該是怨天尤人、狼狽不堪的日子。
可翻開《浮生六記》,你會看見這樣的畫面:
在物質最匱乏處,他們開辟了精神的豐饒地。
蕭爽樓僅一室一廳,蕓娘卻用舊竹簾隔出茶室,撿拾碎石在庭院鋪出小徑。買不起鮮花,她便清晨去菜市場,用幾文錢換回菜農丟棄的殘荷、折枝的芙蓉,插在陶罐里說:“殘荷聽雨,別有韻致?!睕]有宴客的佳肴,她把豆腐用紗布裹成小球,浸入自釀的梅鹵,名曰“梅影豆腐”。朋友來訪,吃的是一碟鹽水花生、幾塊定勝糕,飲的是自釀的米酒,卻在醉后聯詩:“獸爐烹雪,邀月共樽,此生何求?”

在空間最逼仄處,他們拓展了時間的遼闊度。
沈復記錄了一個細節:每逢月夜,他們將竹榻移至小院。蕓娘體弱不能久坐,便斜倚在沈復肩頭,兩人不說話,看月亮從東墻移到西墻。蟋蟀在瓦礫間鳴叫,遠處隱約傳來寒山寺的鐘聲。那一刻,“覺宇宙之大,不外乎此庭此月此二人耳”。漂泊剝奪了他們固定的居所,卻意外歸還了他們完整的時間——那種不被房產、債務、社會身份切割的,只屬于彼此的生命時間。
更震撼的是他們的“精神遷徙法”。每遷居一處,沈復必先做三件事:探訪周邊古跡,繪制手繪地圖;結交市井奇人,記錄手藝故事;觀察四時草木,標注花開時序。蕓娘則用繡品記錄每個住處的窗景:在滄浪亭繡過水紋,在蕭爽樓繡過竹影,在揚州賃屋時繡過瓊花。他們的安定感,不是來自“擁有哪里”,而是來自“深愛此處”——愛到愿意用針線、筆墨,將暫居之地銘刻進生命年輪。

慢下腳步,去關注內心的充盈與珍愛陪在身邊的情感篤定。
在如今這個快節奏的時代,我們仿佛被無形的壓力驅趕著在城市叢林中穿梭,為了所謂的“未來”不斷舍棄當下的美好。我們忙碌于工作,奔波于城市的各個角落,卻忘了停下腳步,用心去感受身邊的風景,去經營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我們總是對所在之地充滿抱怨,覺得這里不是理想中的家園,卻從未想過用一顆熱愛的心去發現它的美好。
而沈復與蕓娘的生活方式,就像一盞明燈,為我們照亮了一條通往內心安定的道路。他們告訴我們,即使生活充滿了不確定性,即使沒有物質的保障,只要我們用心去感受生活的點滴,用愛去對待身邊的人,用熱情去擁抱所處的環境,就能在漂泊中找到屬于自己的安定之所。我們也應該學會像他們一樣,在每一個暫居之地,去探尋它的歷史與文化,去結識善良的人們,去欣賞大自然的四季輪回。用我們的眼睛去發現美,用我們的雙手去創造美,用我們的心靈去感受美。

當我們不再把安定寄托于外在的物質,而是學會在內心深處構建一個溫暖而堅實的港灣時,我們就能夠在這個瞬息萬變的世界里,擁有真正的安全感和歸屬感。無論我們身處何方,無論生活如何變幻,我們都能像沈復與蕓娘一樣,在動蕩中堅守深情,在漂泊中尋得安寧。
沈復在全書結尾處寫道:“余雖居于此,然如逆旅。”——我雖住在這里,卻如同暫居客棧。這本是句凄涼話,但讀完全書再回望,你會發現這正是他們安定的密碼:既然人生本如逆旅,那么每個房間都是我的家園;既然我們都是天地間的暫住者,那么此刻就是永恒。

掩卷沉思,雖然現實人生不希望出現被動于世俗的顛沛,居無定所,但現實婆娑里沈復與蕓娘早就證明過的那份靈魂的超越卻是值得的、認可當下的積極。
當你的心靈足夠豐盈,就算身在漏雨的屋檐下,也能接住整個星河傾瀉的月光。而那片月光,會跟隨你去往任何地方,成為你隨身攜帶的、永不漲租的故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