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逐光而行 夸父的背影與光的后代
文/豫劍
一 晨光起處
天光從東方破曉,薄霧像未系緊的紗,輕覆在唐河與桐柏之間。一個高大的身影立于田疇之上,目光追著那枚熾熱的火輪——他叫夸父。他看見晝夜更替,便想為這流轉立一個尺度;他聽見時間行走,便愿以身量它的遠近。于是,他向光而行,把腳步交給風,把呼吸交給曠野,去赴一場與太陽的約會。
二 與日競走
起初,日輪煌煌,似與他爭馳。夸父把山河當作鼓點,越澗跨谷,足底生風;風從麥田深處涌起,像為他加冕的麥浪。他追到虞淵之畔,熱浪灼膚,唇舌焦裂;他俯身痛飲黃河、渭水,兩川一時若竭,仍不解渴。他向北再奔,欲飲大澤,終未至而力竭。臨終之刻,他仍舉目望日,眼中不滅的光,像一支不肯低垂的旗。夸父倒下,天地為之默然,唯有風穿過他未竟的路程,繼續向東。
三 杖化為林
夸父棄其杖,化為鄧林。那不是一株樹,而是一片延綿不絕的蔭涼與甘甜——春來花開,夏有清蔭,秋結碩果,冬覆白雪。后世行旅至此,卸下行囊,掬一捧清泉,坐看云起,便知此身仍在光的路上。那林影里,有他奔跑的回響,有他渴飲的回聲,也有他未說完的誓言。人們說:鄧林年年常青,是在替他守望東方。
四 光在我們身上
夸父的故事,不是失敗的挽歌,而是關于勇與志的頌詞。他教我們:人可以被時間拋下,卻不能被勇氣遺棄;目標可以遠到天邊,腳步卻要落在腳下的塵土里。于是,科學家把他的名字寫在星海之上,把“夸父一號”送入太陽的光暈;農人把他的名字種進四季的田疇,讓麥子與桃花輪流替他守望;少年把他的名字寫在紙上,再把它交給明天的風——去追,去試,去把不可能一點點拉近。
當夜色再次降臨,請把燈點亮。那光,也許正是夸父遺落在人間的火種;而我們,都是光的后代,沿著他未竟的路線,繼續把黑夜一寸寸照亮。


